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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堆满柴火,光线昏暗灰尘呛鼻,阿田被绑在一把木椅上动弹不得,衣裳沾满灰尘,听到声音连眼皮都没抬。
天光顺着敞开的门泻进屋内,照清每一个角落,借着这光,谢汐楼总算看清了阿田的脸。
如郑治所说,这是张颇为可怖的脸,皮肤黝黑脸颊布满伤痕,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谢汐楼盯着他的下巴看了半晌,开口道:“泰和?”
阿田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可下巴依旧光滑,没冒出一根胡茬,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成年男人身上,除非他早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一片沉寂中,阿田缓缓睁开双眼。他看着面前逆光而站的人,看不清她的脸,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泰和是谁?”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谢汐楼不说话,仍旧盯着他的脸看,努力还原他曾经的样子。
那日见过龚玉后,她在脑海中细细翻找,未找到关于“泰和”这个名字的记忆。她曾在宫中呆过很多年,若泰和弹得一手好琵琶,她兴许会有些印象,如今看来,却是她想多了。
皇室的尊贵与荣耀踩着无数人的尊严与自由而生,数量太过庞大,没见过才是正常的。
“泰和是我朋友的亲人,我瞧着你与她有几分相像,这才认错了人。”
阿田想要摸摸那张凹凸不平的脸,奈何手被紧紧捆住,只能用舌头顶了顶,试图感受那些伤痕:“我如今这般模样,你倒也能看出相像。”
“皮肉的伤痕掩盖不了骨骼的形状,你与她确实相像。”
阿田冷哼一声,重新合上眼睛:“不要东扯西扯的,你来这里无非就是为了套我的话。实话告诉你,船上的东西何时出现为何出现我一无所知,是别人放过去栽赃我的,你可信?”
谢汐楼摇头:“你还是想个更好的说辞。这番说辞用来解释前三个罐子还算合理,但最后一个罐子里的东西从被割下到扔进去,你没有机会离开船太远,又为何会一无所知?”
阿田顿了一下,犹在辩解:“我被迷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迷晕前可见过什么异常?”
“没有。”
“可听到什么声响?”
“未曾。”
听他这般回复,谢汐楼倒也不恼,轻笑起来:“阿田,若你是我,这般说辞你信是不信?”
阿田狠狠瞪着她,而后合上眼不再开口。谢汐楼见他如此,不再耽误时间,转身离开柴房。
这次来找阿田,本也不是想问出真相,而是来印证一个心中的猜测,如今她已经得到了她想知道的。
只差那份从华京传回的情报,她的所有推断就能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真相便能水落石出。
渡口人22真相(一)
推开门,谢汐楼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退后几步左看右看,确认是不是走错了院子。
离开时还空旷的院子此刻满满当当,院子上方新搭了天棚遮阳,天棚下大小不一的箱子盒子堆积成山,只看外表便价值不菲,也不知装了什么珍奇玩意。
谢汐楼随手取了一个雕花木盒,打开后是一支百年老参,又取一玉盒,其中放着一瓶封了蜡的丹药,不知是治什么病的。
这些竟都是范统赠予她的名贵补品。
盒子山旁另有一张软榻,陆回半靠着鸳鸯靠枕看一旁的纸镇点茶,唇角有淡淡笑意。
纸镇面上苦大仇深,手中茶筅如杀人工具,击拂茶水的动作像是对着敌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表面茶沫似乎都染上血色。
气氛明显古怪。
谢汐楼小心翼翼走到桌案另一边跪坐下,将帷帽取下裙摆放好,东瞅瞅西看看,咬死不开口。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明明什么都没做,看到陆回却莫名感觉心虚。
纸镇将点好的茶递给陆回,陆回指着对面的谢汐楼:“给她,她刚
跑了那么一大圈,想必该渴了。”
谢汐楼看着茶展中那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眼一闭嘴一张,将茶水灌进喉咙,末了不忘用衣袖抹了下嘴唇,赞道:“好茶。”
陆回冷笑:“世家小姐,这般粗鲁。”
谢汐楼讨好地笑:“商贾小户,贵人海涵。”
陆回盯着她,心中那丁点郁气逐渐散去,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笑。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娘子置气?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陆回坐直几分,捏了捏鼻梁:“病没好透就到处跑,可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了?”
谢汐楼在范府内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也没想瞒着他,闻言并不震惊:“算是吧,就差华京的消息,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陆回盯着她:“你可曾想过,华京的消息如果和你所料的相差甚远,又该如何收场?”
谢汐楼眨眨眼,一脸无辜相:“何需收场?我又不领官职,不过是帮步思文的忙,赚点小钱罢了。我巴不得真相与我所推演的相差甚远,凶手不是我想的那人,那十两黄金不要也罢。”
釜中水沸,谢汐楼抢过纸镇手中的工具,另取了些茶末置于茶盏中,冲水成膏,再边注水边茶筅拂动,形成沫浡。
广袖滑落,露出半截如雪皓腕,她微微垂头,认真而专注。
陆回看着她点茶,从茶汤清澈到逐渐成粥,目光不受控制地汇集到她的脸上。
谢汐楼没有察觉,放下茶筅,将茶盏推到陆回面前:“请殿下品鉴。”
她的点茶手艺极为普通,胜在受过宫中尚宫们的教习,动作雅致姿态优美,颇有几分魅惑人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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