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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经历宫中争斗,之后多年走在悬崖边,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以激怒我的方式告诉我我错了,宁可冒着身边人死绝的风险也要保住她。”妇人看向他:“看上她了?”“我没资格。”言十安坐到她对面,整个人紧绷着气势不落半分:“一个她人手中的提线木偶,若侥幸大业得成,一日日活着也不过是生动诠释何谓身不由己。若期间送了命,更不必拉一个无辜之人进这生死局。”“你这是在怨我?”“不敢,但是若在生我之前问我一句,我宁可从不曾降生。”言十安只当没看到母亲骤变的脸色,十指交叉置于腿上,似放松,又似紧绷:“活至二十岁,我不知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不知欢喜是一种什么心情,不知喝醉是何滋味。不曾体会过被人庇护是什么感觉,不曾肆意过,不曾……感受过父母疼爱。”言十安垂下视线看着自己十指交叉聚拢的掌心,举高了给对面的人看:“我一无所有,就连我这个人,都像是虚的,说没,也就没了。”妇人抿紧嘴,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极尽忍耐。“不过您说我在保她,我确实是。”言十安像是今天要把所有的话都说了,继续道:“毕竟以您的性子,一旦对人起了疑,是不会留人性命的。”“既然知道,你还要保她?”言十安静静的,语气没有起伏:“是,我要保她。”妇人拿出匕首放在手腕上:“我若不同意呢?”言十安拍着扶手笑得前俯后仰,状若癫狂:“母亲,您的手段十年如一日,全无长进!”妇人不为所动:“有用便好。”“是吗?”言十安飞快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划,鲜血喷涌而出。“那我便陪着您一起死好了。”“你,你宁可自伤,也不愿,再听我的话……”妇人怔怔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那个一看到她流血便大哭的孩子,如今宁愿自己流血,也不想再听她的。槐花飞奔上前想处理公子的伤口,言十安推开她,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笑着把血淋淋的手臂伸出去给她看:“当年您划伤手臂,只要您就医,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现在我把自己划花了,您在意的却是我宁可自伤也不再听您的话。母亲,您对父亲情深意重,可是对我,您真狠心。”扯过槐花姑姑手里的软布将伤口随意一裹,言十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背对着她道:“您不能动她,她的七师兄是文人中极富盛名的成二公子成均喻,五师兄是燕西郡太守旷景,这样的师兄她还有很多个,便是她身边的仆妇也是身手高强之辈。而她本人,心思之玲珑缜密我毕生仅见。有她相助,我成事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您即便不喜,为了大业,为了父亲的血仇也忍一忍吧。”妇人走到门口,攀着木门看着他大步离开想叫住他,可就像是有人把她毒哑了,无论是‘计安’,还是‘十安’,她都喊不出来。他们之间陌生得不像母子,像互相都想让对方不好过的仇人。这么想着,她再控制不住嗓子里的痒意,咳嗽声一阵高过一阵。兰花忙小跑过来端着药茶喂给她喝。一会后,咳嗽声渐歇,她喃喃道:“他恨我,他竟然恨我。”兰花揽着主子眼眶发红,多少年了,主子执念太深,只记着先皇的仇,却忘了孩子终是会长大的。这些年主子苦,少主子也苦。她抬头对槐花道:“你回吧,以后有事不可再瞒着不报。”说完她看了看主子,又眨了眨眼。槐花懂了,告退离开,见夫人未有其他训话心里更有了底,她之前的做法是对的,公子长大了,是该让他自己拿主意了。言十安就那么裹着被血迹浸透的软布回了家。万霞得着消息,稍一想,告知了姑娘。时不虞正好刚刚画完画,看着这幅以黄色为主调的画中唯一的那一抹身影,道:“从母壮子弱到母弱子壮,总有一方需得适应。若是流点血就能让话语权转移,算是平稳过度。这个过程中我们是外人,不必介入。”“姑娘不担心?”“担心什么。”时不虞起身净手:“他家里的事关我何事?若是言十安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我可就要跑路了。”万霞放心了:“我手边有好药,让翟枝给言公子送过去。”时不虞本想说人家哪缺好药,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阿姑的意思,便不说什么了,同住一个屋檐下,总不能装瞎。这么一想,她便道:“要不,我亲自送过去?”万霞想拦,哪想到姑娘已经打定主意了,兴冲冲的道:“阿姑,给我药。”万霞无奈:“让青衫翟枝去就是。”“我去更有份量。”理是这个理,可是……“阿姑,用哪个药?”看着已经把匣子都打开的姑娘,万霞只得道:“最左边那个。”时不虞打开闻了闻,打了个大喷嚏,赶紧又塞上:“阿姑,你帮我把这画收一收送到七阿兄那去,让他派个靠谱的人送到白胡子手里。”“知道了。”时不虞揣着小瓷瓶去了言十安院子。言则眼睛红红,叫了声表姑娘声音都是哑的。“伤得很严重?”时不虞根本不给他拦阻自己的机会,自顾自的推开他往里走。言则想起公子之前的嘱咐,赶紧快走几步拦住她:“公子歇下了,表姑娘不如明日再来?”时不虞哼笑一声,亮出小瓷瓶给他看:“我阿姑家传的神药,给不给进?”言则一咬牙,让开了,没什么能比公子的身体更重要。时不虞顺利进了屋,到了嘴边的调侃在看到伤口后哑住了,她没想到伤口这么长。“小伤,没伤着筋脉。”刚清理了伤口,言十安额头冒汗,唇色泛白,便是这样脸上也有着浅浅笑意。时不虞走过去席地坐下,把小瓷瓶的塞子拔了,给伤口均匀的撒上药粉。这次,就连言则都没有上前拦阻。换作是我示意大夫用软布给他裹上,时不虞抬头道:“让自己受伤是下策。”“我不能伤她,便只能伤己。”言十安看着狰狞的伤口被裹上,应该是疼的,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她以自伤惩诫我,我以自伤来回击她。是下策,却也是唯一有用的一策。她的心里只有那一件事,便不能容忍我心里想别的,对她来说,只有那件事是正事,其他事都是杂念,不必存在。”大夫裹好软布,行礼告退。言则招呼着其他人也都退下,盼着时姑娘能发挥她的玲珑心思,让公子跨过这道坎去。“回击完后,心里什么感觉?”“无与伦比的痛快。”言十安仰头笑了笑:“甚至想在她面前再来一刀,想让血溅到她的身上,想把她用血来逼迫我的次数一次不少的还回去,想让她体会体会我曾经的感觉,想看看……”想看看,她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会不会,为他变一变脸色,会不会,像他当年一样妥协。言十安看向她:“是不是很过分?”时不虞反问:“我连一声娘都叫不出口,你觉得我过分吗?”言十安摇摇头:“不是这么比的,你虽然叫不出口,可你为时家做的,无人能及。”“帮我找理由倒是找得挺好,你倒是给自己找找。”时不虞挪了个坐垫坐下,又拽了张隐几过来靠着,绝不让自己吃苦受罪。“我不知道别人如何相处,对我来说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哪怕你是个人人惧怕的恶人,我也会回报你对我的好。你要对我不好,我就对你更坏,十倍百倍的坏。你问我是不是过分,我觉得你问错人了。如果我娘自小这么对我,我绝长不成你这样。”言十安好奇:“那会长成什么样?”时不虞想了想:“大概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言十安满腔的情绪都快被这句话给冲散了:“没见过有人这么贬低自己。”“若是我被这么对待,我一定会想尽办法逃跑,并且一定能逃出去,因为你母亲不敢大张旗鼓找人。逃出去之后,我绝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最后多半是和叫花子抢食吃,学得一身臭习性,偏生呢,我脑子还好,必然长一身的坏心眼子,最后不就长成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人了。”言十安有些想笑:“照你这么说,我还挺好?”“当然,换成谁都长不成你这样。”时不虞的眼神落在他伤口上:“每一天是你努力在过,会的每一样东西是你努力学来,那些苦楚是你独自承受,那些压力也没人替你分担,归根结底,是你努力的长成了这样,和别人没有关系。你不必因为她把自己都给厌弃了,又不是她代你把日子都给过了。”言十安神情怔忡,为何,她连他厌弃自己都看得出来?正经不了片刻功夫,时不虞恶劣之心又起,蹲到他面前轻拍他伤口一下:“痛吗?”言十安想说不痛,之前一直都没感觉到痛,可被她这么一拍,突然就撕心裂肺般的痛起来,像是有把火在烧,烧他的伤口,烧他的人,烧得他心底滚烫。“言十安,我不是和谁都说这么多没用的话,你争点气,别为着这么点事就泄了气。要是我们所图之事最后失败了,你会害我对不起许多人。”时不虞就这么蹲着抱膝和他说话:“我敢对你夸下海口说助你成事,不止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还因为白胡子让我来找你,这说明他看好你。”“他看好我?”“若非看好你,他不会让我知道你的存在,他哪舍得把我推入险境。”时不虞站起身来:“即便一开始你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现在也别无选择,那就让这条路变成你的通天大道,最后让所有人匍匐在你脚下。”言十安抬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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