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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逸尘猛地从床榻上弹起,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什么?什么时候走的?为何不叫醒我?”
“老爷说……说怕您挽留,扰了您的正事。”管家将信递上前,指尖还在颤,“这是老爷留下的信。”
君逸尘一把抓过信纸,拆开时指节都在抖。纸上是父亲熟悉的字迹,笔力却比往日虚浮了些:“逸尘吾儿,见字如面。知你重情,若当面辞行,必难割舍。江南老宅有你母亲种的兰草,有我养的锦鲤,正好安度晚年。你身负家国与亲情两重责,不必挂怀我们。记住,守好本心,便是对我们最好的孝。父字。”
“不!”君逸尘将信纸攥得皱,眼底翻涌着又急又涩的情绪,“备马!现在就备马!”
苏皖兮忙拉住他:“逸尘,父亲既已决意离开,定是不想让你分心。你此刻追出去,反倒违了他的心意。”
“可他们就这么走了?连句道别都没有?”君逸尘胸口起伏,想起早上父亲按在他肩上的手,想起母亲偷偷抹泪的模样,原来那时的隐忍,都是为了此刻的不告而别。他转身往外走,脚步又急又沉,“我不去拦,只想送他们一程,哪怕只到城门口。”
苏皖兮望着他的背影,终究松了手,对管家道:“快去备马,再备些路上用的干粮和伤药,父亲的腿疾怕是经不起颠簸。”
夜色如墨,将军府的大门“吱呀”敞开,君逸尘翻身上马,缰绳一勒,马蹄声在寂静的街巷里格外清晰。他望着前路,心头像压了块石头——父母用二十八年的爱为他筑了个家,如今却为了让他毫无牵挂地前行,悄悄退出了他的生活。
风掀起他的衣袍,带着秋夜的凉意。他忽然懂了,父母的离别从不是舍弃,而是用另一种方式,为他撑起一片更广阔的天地。只是这爱太过深沉,沉得让他鼻尖酸,只想快些追上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再说一句:“爹,娘,等等我。”
马蹄声敲打着青石板路,一路追出城门。夜色里,远处果然有两辆马车缓缓前行,车帘缝隙透出昏黄的灯光,像颗摇曳的星。
君逸尘勒住马,声音带着些微颤抖:“爹,娘,等等我。”
马车应声停下,车帘掀开,父亲探出头来,鬓角的白在月光下格外显眼:“你怎么追来了?”
“儿子想送你们到渡口。”君逸尘翻身下马,走到车边,“路上风寒,我让管家备了厚披风,还有母亲爱吃的桂花糕。”
母亲从车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温温的:“傻孩子,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等你这边安稳了,我们自然会来看你。”
父亲拍拍他的肩,力道还是那么沉稳:“记住信里的话,守好本心。别因为我们分心,这才是让我们放心的法子。”
君逸尘点头,喉间紧,说不出话。他帮着把披风递给母亲,又将食盒塞进车里,指尖触到车壁的木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就是这样抱着他,在院子里教他认木纹里的年轮。
“走吧,别耽误了你的事。”父亲催道,车帘慢慢放下,隔绝了那片昏黄的光。
马车再次启动,轱辘声渐渐远了。君逸尘立在原地,望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翻身上马。回程的路上,风里似乎还飘着桂花糕的甜香,他忽然笑了——父母留下的,从来不是离别,而是刻在骨子里的牵挂。
回到府中,苏皖兮正站在廊下等他,手里捧着盏热茶。“回来了?”她把茶递过来,“父亲母亲还好吧?”
君逸尘接过茶,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嗯,他们说,等我安稳了就回来。”他望着天边的月牙,忽然明白,所谓家人,就是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知道有人在等你回头,而你,也会带着这份念想,把脚下的路走得更稳。
那夜,君逸尘把父亲的信仔细收好,夹在常看的兵书里。往后每次翻到,都像能听见父亲在耳边说:“要守好本心,护你该护的人。”
三日后的早朝,因一份奏折掀起波澜。君逸尘身着绯色朝服,跪在丹墀之下,声音朗朗如钟:“臣君逸尘,恳请圣上允准臣认祖归宗,恢复八皇子身份。臣愿将兵权交还兵部,只求领一闲职,侍奉母妃,以全人伦。”
满朝文武哗然,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过金銮殿。
“君将军竟有皇室血脉?”
“八皇子?当年不是说夭折了吗?”
“交还兵权?他在边关浴血多年,怎舍得……”
林德站在文官队列的前列,指尖捻着胡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他斜睨着丹墀下那个脊背挺直的身影,心中冷笑:认祖归宗?怕不是觊觎储位吧?交还兵权?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武将队列里,几位与君逸尘并肩作战过的老将军却面露忧色。秦苍的父亲、镇国将军秦猛忍不住往前半步,喉结滚动——他知道君逸尘对兵权的看重,那不是权力欲,是对麾下将士的责任,是对边境安稳的牵挂。
御座上,新帝捏着那份由崔承顺连夜呈递的遗诏,指尖在“八皇子”三个字上反复摩挲。他抬眼望向阶下的君逸尘,那人虽跪着,却自带一股凛然之气,眉眼间的轮廓竟与先皇的画像有七分重合。尤其是那双眼睛,望着龙椅时没有丝毫谄媚,只有坦荡的恳切。
“君将军,”圣上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嘈杂,带着帝王特有的沉稳,“你可知恢复皇子身份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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