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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站在波斯地毯上,猩红与金纹交织缠绕,红得深沉,红得诡谲,可他的脚怎么也迈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芊媛蹲坐在中间,像个被丢弃的玩偶,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神空洞而绝望。
她仿佛感觉到贺屿的存在,突然抬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颤着声音喊:“哥哥…救我…他好可怕…好疼…”
贺屿想冲过去抱住芊媛,可他怎么都够不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逼近芊媛,芊媛伸出手哭着求贺屿救她,突然那人......
“贺屿!”
贺屿感觉有人猛地推了他一把,倏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又紊乱。
“你做噩梦了?”赵尘在贺屿的床位底下仰着头看他:“喊得我头皮都发麻了,差点以为你要断气了,你梦到什么了?”
贺屿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养妹的声音还浅浅的在她耳边回荡,那种无力、愤怒像藤蔓一样勒得他喘不过气,缓了一下才说:“没什么,梦到鬼了。”
“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周哲一和孙远一早有课先走了,赵尘拍了拍他床的围栏:“你也快起床收拾,今天来听讲座的人挺多的,不是我们系的为了看顾律都抢着要来,去晚了没位置。”
“啊...”
贺屿回过神突然想起要去听顾则桉的讲座,脑袋更疼了,不管是想装顾则桉心中给他定位的蠢笨人设,还是觉得自己给法律专业丢脸,都不想在法律系里碰到他。
但这次讲座又必须去,一来这是他们专业很权威的学术讲座,二来他的确需要攒够学分,不然会耽误下学期实习。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上个厕所,你先去吧我等下就来,不用给我占位置。”
他编了个借口让赵尘先去,最好他去的时候里面挤爆了没有位置,自己就可以站在教室门口听。
“那行,我先去食堂。”赵尘的成绩一直徘徊在下游,对这些加学分的活动特别在意,又提醒了贺屿一句就离开了寝室。
赵尘走了一会儿,贺屿才起床洗漱收拾还吃了一个面包,临走前从柜子里拿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戴上。
如他所愿,等他推开报告厅后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最后一排几乎没有位置。
贺屿压了压棒球帽檐,正想往最后一排右边靠墙角的位置过去时,中间一排的赵尘突然站起来举起手臂,夸张地挥了挥:“我一直看着门呢,这儿,给你占座了!"
“......”
贺屿脚步顿住,盯着那个有点靠前的座位,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那么紧俏宝贵的位置多少人虎视眈眈,可以想象赵尘是怎么帮他力排万难占着的,他实在不好忘恩负义,只好又压低了点帽檐穿过走道,在周围同学打量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坐到赵尘旁边。
“惊喜吗?”赵尘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你昨天给我复习了那么久,我当然要给你抢个VIP席位,这里视野多宽阔。”
“.....”贺屿无语地港台腔都飙出来了:“多zei多zei。”
赵尘伸手戳了戳他的帽檐:“干嘛,戴帽子装明星啊?”他环顾了四周,明显感觉到在场的女生比男生多,调侃道:“今天她们可不是冲你来的。”
贺屿把他的手拿开,皮笑肉不笑:“昨天没洗头,头发有点油。”
“给你说,我刚才...”
赵尘话才说到一半,多功能报告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躁动,里面学生的目光纷纷涌向门口。
贺屿下意识地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顾则桉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王教授和几个校领导。
他穿着一件卡其色及膝风衣,衣摆随着沉稳的步伐晃动,身姿挺拔修长,光线从身后洒落,在他银色无框眼镜上泛着轻微的光,英俊而立体的五官仿佛经过精细雕刻,神情平和,却又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王教授和校领导走到报告厅的最后面站着,顾则桉径直走上讲台,接过旁边老师递过来的话筒,目光扫过台下:“大家好,我是顾则桉,你们的学长,现在是君泰律所的合伙人之一。”
讲座开始后学生们异常积极,每当顾则桉讲到一个案例分析的重点,台下就齐刷刷飞快地记笔记,还时不时伴随着掌声,贺屿头埋得很低也在记笔记,他承认,顾则桉讲得的确很有意思。
比如一个普通的商业纠纷案例,他不仅能从法律条文的明线去分析,还能顺手拎出隐藏在细节里的边缘地带,从利益、舆论、司法等多个角度层层剥茧。
顾则桉的思维缜密又锋利,常常在他们以为问题已经讲透的时候,突然换一个思路切入,让贺屿脑子转了几个弯:“的确很刁钻。”
“如果你要说‘争取调解’,那你可以现在走出这间教室,转去修心理辅导学。”
“你要学会找对方证据的漏洞,查合同的瑕疵,反制他们的‘合理预期’,拆掉他们看似完美的逻辑链条。”
“同一个案子,换个当事人、换个舆论环境,结果还一样吗?”
到问答环节,有个男生站起来提问时因为紧张不小心把桌上的水杯碰到地上,“啪嗒”一声,吓得他差点原地立正。
顾则桉看着他,唇角轻轻一勾,笑得温和:“别紧张,我又不是法官。”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法官也不喜欢裤脚湿答答的律师。”
讲厅里爆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气氛越来越活跃。
贺屿低头扶着额角,心想台上的人装得可真像一个谦和温润的学长,耐心又风趣地替学弟学妹们传授知识。
“那位戴帽子的同学。”贺屿正讥讽地出神时,讲台上的顾则桉突然朝他这边看来:“我环视了一圈就只有你戴着帽子,正好我们要扮演一个小型的模拟法庭,你想不想来演个罪犯替自己无罪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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