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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晋封嫔位时（第1页）

承乾宫的朱漆大门被重新漆过，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门楣上悬挂的“婉嫔府”匾额，是康熙亲笔所题，笔力遒劲，透着皇家的威严。离晋封仪式还有一个时辰，刘嬷嬷已经带着宫女们忙得脚不沾地，擦拭着银器的布巾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白色的弧线。

“贵人……不，婉嫔娘娘，”春桃捧着凤袍的手抖个不停，锦缎上用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姿态仿佛要冲破布料的束缚，“这凤袍太沉了，要不要先歇歇？”

瑶珈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妆容是按规制化的，黛眉细长，唇色殷红，只是眼底那抹淡淡的青黑，藏不住连日来的疲惫。她轻轻摇头，指尖拂过凤袍的下摆——那里绣着的海水江崖纹，比贵人时的纹样复杂了三倍，每一针每一线都在提醒着她，从今往后，她是婉嫔了。

“刘嬷嬷，”她扬声唤道，“各宫的贺礼都清点好了？”

刘嬷嬷捧着账册匆匆进来，鬓角的汗珠浸湿了帕子：“回娘娘，都清点好了。太后赏了对羊脂玉镯，德妃娘娘送了套紫檀木茶具，连一向不大往来的端嫔，都送了匹云锦……”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冷宫那边，没什么动静。”

瑶珈知道她指的是惠妃。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人，如今被关在冷宫，连晋封这样的大事，都无法再掀起半点波澜。她忽然想起雪地遇熊那日，惠妃眼中的疯狂与怨毒，心中竟生出几分唏嘘。

“知道了。”她接过春桃递来的凤冠，上面的珍珠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拿来，配凤冠正好。”

那支曾被她束之高阁的步摇，此刻被稳稳地插在凤冠一侧。凤凰的眼珠用鸽血红宝石镶嵌，转动时在镜中映出细碎的红点，像极了冰湖救驾那日，康熙眼中的血丝。

吉时一到，李德全的尖细嗓音在庭院里响起：“请婉嫔娘娘移步太和殿接旨！”

瑶珈扶着春桃的手起身，凤袍的重量压得她微微踉跄。走到门槛时，她下意识地抬脚——这个动作比往日高了半寸，是嫔位该有的仪态。刘嬷嬷看着她的背影，悄悄抹了把眼泪——从储秀宫的西配殿到承乾宫的正殿，她们走了整整一年。

太和殿的广场上，百官与嫔妃分列两侧，鸦雀无声。瑶珈踩着红毡，一步步走向殿内，凤袍的拖尾在青砖地上扫过，留下淡淡的金线痕迹。康熙坐在龙椅上，身侧的太后面带微笑，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几分赞许。

“完颜氏瑶珈，”康熙的声音透过大殿的梁柱，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性资敏慧，淑慎有仪，于南苑救驾有功，特晋封婉嫔，赐金册金宝，钦此。”

“臣妾完颜氏瑶珈，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瑶珈屈膝行礼，额头触地的瞬间，她能感觉到金册的冰凉——那用纯金打造的册页，沉甸甸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李德全将金册与金宝交到她手中，低声道：“娘娘以后可要多保重，这嫔位的担子，比贵人重得多。”

瑶珈接过金册，指尖触到上面雕刻的祥云纹，忽然明白李德全话里的深意。她抬眼望去，只见百官的目光各异——有真诚的祝贺，有隐晦的探究，还有像八阿哥旧部那样，藏着怨毒的恨意。而嫔妃队列里，德妃的笑容温和，端嫔的眼神平静，唯有几个新晋的常在，眼中闪烁着嫉妒的光。

晋封仪式结束后，按规矩要到各宫谢恩。瑶珈先去了慈宁宫，太后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勉励的话，最后将那对羊脂玉镯戴在她腕上：“这镯子能安神，以后若是心烦了，就摸摸它。”

从慈宁宫出来，德妃正等在宫道上。她看着瑶珈的凤袍，笑着说：“妹妹如今也是娘娘了，以后还要多亲近才是。”她递过个锦盒，里面是支玉簪，簪头雕刻的并蒂莲栩栩如生，“这是我母家新送来的暖玉，妹妹戴着正好。”

瑶珈接过玉簪，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忽然想起德妃在冰湖救驾那日，悄悄让人加固了木板的事。她知道，这份示好背后，藏着四阿哥与八阿哥的角力，而她，已经成了这场角力中，不可忽视的一颗棋子。

“多谢姐姐厚爱。”

回到承乾宫时，夕阳已经西斜。贺客们陆续散去，留下满地的锦盒与空杯。瑶珈坐在正殿的宝座上，看着那对放在案上的金册金宝，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娘娘，该用晚膳了。”春桃端来一碗燕窝粥，是张厨子特意为她熬的，里面加了些补气的药材。

瑶珈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那棵梧桐树的枝桠上，落着只乌鸦，正用漆黑的眼珠盯着正殿，像个沉默的窥探者。她知道，从晋封的这一刻起，这双眼睛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把金册收起来吧。”她站起身，凤袍的拖尾在金砖地上扫过，出轻微的声响，“告诉各宫，今晚的家宴取消，就说我身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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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愣了愣：“可皇上说……”

“皇上那边，我会亲自回话。”瑶珈的声音平静，“晋封是喜事，但也该守守规矩，太过张扬，总是不好。”

刘嬷嬷在一旁连连点头：“娘娘说得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夜深人静时，瑶珈坐在窗前，卸下了沉重的凤冠。铜镜里的自己，眼角下的青黑更明显了。她拿起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在烛火下转动着——宝石的红光映在墙上，像朵盛开的红梅。

她忽然想起父亲的信，那句“高处不胜寒”被他用朱笔圈了又圈。当时她还不甚明白，此刻才懂得其中的深意。嫔位带来的不仅是荣耀，更是无处不在的风险——惠妃的下场就在眼前，容嫔的素笺还压在枕下，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嫔妃，大多落得个凄凉的结局。

“娘娘，皇上驾到！”小太监的通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瑶珈连忙起身迎接，康熙走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寒气，显然是刚从养心殿过来。他看着案上未动的晚膳，眉头微微一蹙：“怎么没吃东西？”

“臣妾不饿。”瑶珈接过他脱下的斗篷，上面沾着些雪沫子，“皇上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的婉嫔娘娘，”康熙笑着说，目光落在案上的金册上，“当了娘娘，是不是觉得担子重了？”

瑶珈点点头，语气坦诚：“臣妾有些惶恐，怕担不起这份恩宠。”

“别怕。”康熙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朕相信你能做好。只是记住，以后行事要更谨慎些，这宫里的眼睛多，耳朵也多。”

瑶珈知道，这是康熙在提醒她。八阿哥虽被禁足，但他的势力仍在；惠妃虽入冷宫，她的娘家却在朝中根基深厚。她的晋封，无疑会触动这些人的利益，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臣妾明白。”她看着康熙的眼睛，语气坚定，“臣妾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拿起那支赤金点翠步摇，轻轻插在她的间：“这支步摇，配你正好。既要有凤凰的威仪，也要有宝石的坚韧。”

瑶珈的心头一暖，忽然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她知道，这份恩宠既是荣耀，也是枷锁，但她别无选择。从踏入这深宫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与这皇家紧密相连，与康熙的信任息息相关。

夜深了，康熙离开后，瑶珈躺在榻上，却久久不能入睡。她想起晋封仪式上，百官与嫔妃的目光，想起太后与德妃的示好，想起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探与算计。她知道，从今晚起，她不再是那个可以在储秀宫安稳度日的贵人了，她是婉嫔，是承乾宫的主人，是这后宫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金册上，泛着柔和的光。瑶珈看着那耀眼的金色，忽然明白，这份荣耀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她会带着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在这深宫之中，更加谨慎地前行，守护好自己，守护好身边的人，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嫔位。

而那支赤金点翠步摇，会像一个无声的誓言，提醒着她，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凤凰一样，展翅高飞，永不言弃。

窗外的乌鸦早已飞走，只剩下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在月光下伸展着，像一双双伸向天空的手。瑶珈知道，明天醒来，又将是充满挑战的一天。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以婉嫔的身份，迎接每一个日出，面对每一个风雨，在这深宫之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她的目光坚定，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晋封嫔位，是荣耀，是责任，更是一场新的征程。她会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在这场征程中，绽放出属于婉嫔的光彩，不负康熙的信任，不负自己的努力，更不负那些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人。

夜色渐深，承乾宫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正殿的那盏灯，还亮着，像一颗在暗夜中坚守的星辰，照亮着瑶珈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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