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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炕上时,温幸妤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或许是方才祝无执的眼神太过冷漠,也或许是刚睡醒还有些蒙,总之她下意识选择了听从。
他比以前在国公府时,更令人畏惧。
那时候她在老太君身边伺候,时常能看到祝无执,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故而二人并未说过几句话。
哪怕有,也是行礼“世子爷安”,亦或是“老太君在里面等您”之类的话。
十三岁开始,她少女怀春,对几番帮助过她的祝无执有了朦胧的心动。
可以说,祝无执是她少女时的一场梦,一场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的梦。
若不是后来与观澜哥定亲,相处中有了感情,她或许会痴妄更久。
还记得一年前的春日,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说等她满十八,就许个好人家。
她乖乖应着,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那道神姿高彻,琼林玉树的身影。
当时的祝无执对于她而言,是云中仙,是山巅雪,是注定靠不近、捞不着的寒潭月影。
是永远的可望不可及。
而如今,这弯明月坠落人间,沦落到这山村农舍,和她同住一院。
往日那高高在上的神仙,到此时此刻,才让温幸妤有了真实感。
只是,家族的覆灭让祝无执变了。
若说以前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冷漠贵公子,那如今……则多了分令人畏惧的恣睢无情。
温幸妤看着灰扑扑的房梁,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变成什么样,她都得报恩。
毕竟老太君曾把差点冻死在街头的她救回府,祝无执也曾多次出手相助。
等祝无执不需要她遮掩身份的时候,就是她报恩结束的日子。
届时,她就可以去接观澜哥回家了,然后去寻幼时被人买走的妹妹。
因此不管祝无执现在怎么做,又有多么嫌弃她,她都会忍气吞声,一心一意报答恩情。
炕虽硬,却没有地面渗骨的寒气,温幸妤想着想着,慢慢有了困意,沉沉入睡。
*
青色的晨曦流进窗棂,温幸妤揉了揉困顿的眼睛,翻身坐起来。
长期的婢女生活,让她习惯早起。
窗外的天际还泛着灰,日头刚跳上来半寸。
挽好发,又用水囊里所剩无几的水漱了口,她便打着哈欠推开了屋门。
清凉的绿色草气扑鼻而来,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泥土清香。
她望着院子里的青年,揉眼睛的手顿在眼角。
祝无执今天换了身釉蓝色的窄袖圆领袍,乌发以木簪束起,宽肩窄腰,挺拔若松。深色的衣裳,衬得他眉眼愈发俊美,疏离矜贵。
他手中拿着不知从哪找出来的锄头,除着院子里的杂草。
已经除尽多半,只剩桂花树下面的还有些。
温幸妤没想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水祝无执,也会做此等粗活。
她十分忐忑,心底有种不该让他干的愧疚感。
毕竟在她眼里,祝无执曾经是天潢贵胄,是大官,是寻常人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上等人”。
如今这个上等人拿着锄头干活,总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正当她准备上前要锄头时,祝无执率先开口。
他把锄头丢在墙角,从井里打出一桶水,洗了脸和手后,一面拿帕子擦,一面道:“收拾收拾,去镇上置办东西。”
温幸妤愣了一瞬,回道:“稍等,我洗把脸。”
她走到水桶跟前,看着波动的水面映出自己的脸,抿了抿唇后,将里面的水倒在了桂花树下,又把桶丢进井里,拉了一桶上来。
祝无执从屋里取了剑出来,就看到身形纤弱的女人,轻而易举从井中拉了水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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