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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用力捅了捅灶眼,脱口回道:“你爱聊什么聊什么!”
只是话才出口,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容少卿这话问得不对,问话时一脸暧昧得意的笑容不对,自己回他这句话时,带出的一股掩饰不住的酸味儿也不对。
芸香轰地有些脸红,恍然纳过闷儿来,自己是上了这家伙的当了。
话已出口,带出些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说都不敢多思多想的小心思,想要再藏却是藏不住了。只能强作镇定地拿烧火棍拨着灶眼,继续生气:她生气不是他想的那样,她真真就只是气他说是去帮手,结果却大爷一样地在一旁跟人聊天儿,完全没怎么帮忙。
就是这样,再没别的了。
容少卿也不多说,只是揣手歪头看着她红红的耳尖笑:装,我看你再装。
对于芸香甩脸子生气,容少卿是不愁反喜。相较来说,小孩子的心思就简单多了,容嘉言见娘在摊上的脸色就不好看,回家后对爹爹也是爱搭不理的样子,便知娘一定是生爹爹的气了。思来想去,觉得娘大概是恼爹爹手懒,没刷那几个碗。
只是爹爹好像并不上心似的,吃完晚饭,倒也是跟着娘去了灶房收拾,只他在院子里和冬儿玩儿时,偷偷观察灶房里的动静,却见爹爹只是跟在娘身边说着什么,也不说上赶着去帮忙刷碗哄娘开心表现表现,真是要急死他了。
没奈何,他只好趁着睡前冬儿去爹爹屋里玩儿的机会,点醒爹爹,让他赶紧把娘哄好了,明日出摊可得勤快些才好。
容少卿听了儿子忠告,笑说:“你以为你娘是气爹爹不刷碗吗?”
这话倒把容嘉言问住了,不为这个,那是为什么?
容少卿道:“你娘看着是跟我生气,其实心里并不是真生气。”
容嘉言更糊涂了,容少卿笑得从容,“你看你娘怎么不和别人生气,为什么单单跟我生气呢?你娘可对别人甩过脸子吗?从来都是和风细雨吧,是不是单只对爹爹闹过脾气?”
容嘉言想说“因为就您惹娘生气了呗”,但是这个回答显然过于简单,从爹爹意味深长的笑容便可看出其中必有更深的玄妙。
见儿子一幅求知若渴的模样,容少卿带了几分得意地为其解惑,“那是因为你娘心里不在意别人,人家做什么说什么,自然都惹不到她,也就没什么可气的……女人的心思啊,啧啧……”话未说完,只给了儿子一个“你自己领会”的眼神。
容嘉言用心领会,“爹爹是说,娘生您的气,是因为在意您,心悦您?”
容少卿笑而不语,一脸孺子可教的赞赏。
容嘉言微蹙着眉头,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一旁的冬儿见了,也赶紧跟着点头,不管懂没懂。
次日,芸香和容少卿收摊早,一进家门,见得本在院子里玩儿的两个孩子非但没像往日那般热情地跑过来,还像两只受了惊的小耗子似的,“嗖”地跑进了陈氏夫妇房里。
陈张氏正掀棉门帘出来,见两个小家伙从自己咯吱窝地下钻过去,吓了一跳,随即又笑,“没事的,让你娘看看没事的……”
两个孩子并不应声,陈张氏转回头,压低了声音对芸香和容少卿解释:“哥儿俩跟人打架了,破了点儿皮,没大事儿,我给抹了香油了。”
从陈张氏神情来看,并不严重,多半是小孩子玩闹起来没轻没重。只是芸香和容少卿还是有些意外,主要是意外容嘉言会跟人打架。
容少卿向屋里试探着唤了一声:“嘉言,冬儿?”
屋里只隐隐传出陈伯鼓励安慰孩子的话,两个孩子谁也没出声。
陈张氏小声说:“脸皮儿薄,怕你们说,别管了,一会儿就好了。”
芸香和容少卿默契地没进屋去追问。把出摊的东西收拾好,芸香便回了跨院你。容少卿也装模作样地回了自己屋,只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屁股没坐稳,便悄没声地跟了去。
进到房中,芸香正在纳鞋底,容少卿走到桌边坐下,“好不容易早收摊一日,这才进家多会儿啊,也不说歇着。”
芸香道:“现在天还黑得早,趁着天亮,能做些就做些,省得夜里再点灯了。”
容少卿见她手里鞋底大小多半是给嘉言做的,拿起笸箩里两双已经纳好的鞋底,问说:“有给我做的吗?”
芸香没抬头,“等给我爹娘、嘉言还有冬儿的都做得了,若还有闲功夫再管爷吧。”
容少卿把手里的鞋底放回针线笸箩里,笑说,“行啊,甭管等多久,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
芸香听得他话中有话,不知该怎么回应,只默不吭声地继续手里的活计。
容少卿从怀中摸出个小布包递到她眼前,“给你的,打开看看。”
芸香有些犹豫,容少卿自己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对耳坠子。
“我看你有耳洞,却没见戴什么。”容少卿道。
芸香没接,问说:“这是哪儿来的?”
容少卿笑:“什么哪儿来的,自然是我买来的。”
“爷哪儿来的钱?”
“也没多少钱,再贵重的我也真是捉襟见肘,不过怎么着你也叫我一声‘爷’,总不能连这点儿钱都没有吧……来,我帮你戴上看看……”
芸香抬手挡了一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爷的钱也不是白来的,还是留着用在褃节儿上。”
“什么是褃节儿上的事?真要是遇着难事,这点儿钱也管不上用。”
“那就存着,积少成多。”
“那我从明儿开始存,这个你先收着,买的时候人家就说了,退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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