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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屋内,容少卿的头发早已干透,披头散发地等了许久也不见芸香回来,自己束了发想要出去寻她,便见得容嘉言进了屋来。
“你娘呢?”容少卿问。
“刚刚来人找她,她出去说话,一直到这时候还没回来……”容嘉言说这话带着明显的不安。容少卿觉得他这是见娘久久不归,特意来找他的。
也无怪嘉言会担忧,他自己也有些奇怪,问说:“什么人?”
“不认识,一个男的,唤娘‘香姐’……”容嘉言犹豫了一下,“不过,娘好像有点儿怕他……”
“怕他?”
“我不知道……就是……娘见了他就让我们回家,还把门关上了……”
容少卿不由得蹙了眉,倘真如此,那芸香这许久未归,别有什么危险。他不急多思,连忙出了房门。
却也没用他四处去寻,才出院门,便见得芸香迎面回来,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甚至人都走到他面前了,才刚看见他似的。
“去哪儿了?”容少卿问。
“啊?啊……”芸香滞了一下,含糊着回说,“没去哪儿……”
“谁找你?”容少卿把话问得更明白些。
“没谁……”芸香目光闪躲,脑子里乱乱的,一时找不到说辞,随口道,“一个老乡……”
一句再明显不过的谎言,她小小年纪就被卖了出来,早不记得自己是何方人士了,连亲爹娘都没了消息,又怎会有什么“老乡”找上门来。
她有意相瞒,他便不拆穿,两人心照不宣地未再多言。进了院,芸香径直去了灶房,收拾收拾这儿,擦洗擦洗那儿,让自己显得很忙。容少卿两次挽了袖子进灶房说要帮忙,都被她赶了出来,显然是不想给他探问的机会。
芸香一干就是半日,除了灶房、柴房,前院后院,里里外外的犄角旮旯都收拾了一遍。她是个勤快人,平日里也总不闲着,但今日这举动还是有些反常。
陈张氏看在眼里,先是如容少卿一样过去帮忙,也被芸香几句客气心疼的话劝了回去。她想了想,没再坚持,由着她去,直到做晚饭的时候,才又以帮忙做饭为由,和芸香一起进了灶房,顺手把常年敞着的灶房门关上了。
容少卿自己不好凑过去,便支使容嘉言和冬儿去灶房问晚上吃什么,两个孩子转了一圈儿回来,也没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冬儿是实打实地不明白爹爹的心思,容嘉言虽是细心,但容少卿旁敲侧击地问起姥姥和娘在灶房里聊什么时,他也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啊。”
晚饭时候,芸香和陈张氏形色寻常,饭间聊的无非也是寻常话题,只是快吃完时,陈张氏忽然提起,说让他们的面摊子这两天先别出了,说柴房好像有些渗水,她想着不如趁着天好,把前院跨院的房子都修补修补,也十来年没翻新了。
“也没多少活儿,就不找外人帮着弄了,也用不得你们做什么,头两年你爹一人就能干,如今到底岁数大了,有什么爬高的事儿,我还真不放心。面摊子先搁两日,在家给你爹打打下手吧。”
陈张氏这话是对着芸香说的,但容少卿知道,这不过是帮着芸香说给他听的借口。
到底来找她的是什么人,她是遇到了什么事,容少卿琢磨了一晚上。
其实也不很难猜,芸香的性子,素来与人为善,不会招惹到什么是非。她从小在容家长大,接触不到外面什么人,必然是来容家之前或离开容家之后的事。来容家之前是家乡亲人,如今早就没了联系,若是她曾提到的和她一起被卖出去的妹妹有了什么消息,该是好事,也不用瞒着他。
至于离开容家之后的……她从没提过,他也不好多问。若是跟冬儿的身世有关,她一时不好与他开口,倒也能理解。
次日,容少卿和芸香帮着陈伯一起收拾屋院。两个孩子先是一起帮忙,后来大抵觉得没甚意思,冬儿便张罗着要出去玩儿。若是平常,不论芸香同不同意,陈张氏多半都会依他,带他到街上逛逛,或者去别人家串门。今日却一反常态,不论冬儿怎样软磨硬泡,就是不许他出门。
这让容少卿不由得又确信了些自己的猜测,或是芸香后来又嫁的婆家找了来,想要走孩子?他正琢磨着寻个时机找芸香问清楚,只才去解了个手的功夫,回来便不见了她的影子。
陈伯说是帮他去别家借工具去了,还特意说了句是去隔了两条街的郭木匠家,他那儿家伙什儿全。若没有这后半句,他还不会多想,他这么一说,容少卿便知昨晚芸香与陈张氏说的话,陈伯多半也知道了,老两口儿这是帮芸香打掩护,单瞒他一个。
另一边,火神庙。
芸香把钱袋递给冯寄生,“这是我这几年攒的积蓄,零零碎碎也有十几二十两,你拿去吧。”
冯寄生垂眸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没接,“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拿这钱打发我走?”
“不是打发。”芸香心平气和地道,“你不是说为了找我,寻了好些地方吗,必然也花了些银两,这些算是路费,来的和回去的,加起来应该足够了,再多我也没有了。”
冯寄生道:“你还是不信我,是恼我当日撇下你们母子?”
芸香没言语。
冯寄生又道,“我当日也是没办法,身上的钱都花干净了,若只我一个人,就是在街上当叫花子讨饭,甚至是饿死了也没所谓,我不是不想你们母子跟我受苦吗?我想着出去搏一搏,挣下家业再来接你们过好日子……当时不告而别,也是知道你若听了,肯定不忍心我去外头挣那搏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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