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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哼笑一声,没理脸色铁青的冯寄生,只对冬儿道:“听好了,一会儿就送你走,不过回了家,这两日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不许跟家里任何人说,听见没有?”
冬儿被吓得又要掉泪。
男人抬手捏了冬儿的下巴,“听懂了没有,回去什么也不许说。”
冬儿被吓傻了似的汪着泪不吭声,男人愈发用力地捏了他的下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伯伯这双眼睛是千里眼,耳朵是顺风耳,你回去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能看见听见,但凡敢多说一个字,我头一个要了你哥哥的命。接着就是娘、你爷爷、你奶奶。”
冬儿这会儿听懂了,眼泪刷地一下掉了下来,却因过渡惊吓而不敢出声。
男人起身走到容嘉言身边,拎小鸡崽儿似的一下子把他揪起来,对着冬儿道:“记住了,如果,你敢说了一个字儿……”
啪!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了容嘉言的脸上。
容嘉言只觉脑袋瓜子嗡地一声,霎时间,天旋地转,周遭的声音都被什么吞噬了一般,只有冬儿的哭喊仿佛天外来音时断时续:“我听话……我听话……你别打我哥哥……别杀我哥哥……”
知道容少卿这夜去交赎金,芸香和陈氏夫妇在家中焦急地等着消息。
三人坐在一处,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心里都有无数的担忧与忐忑。不知两个孩子是否平安,有没有挨打挨饿受委屈;怕今晚是如前两天一般白跑一趟;怕这不过是城里无聊人的恶意消遣,或是歹人的趁火打劫;怕容少卿一个人去是不是会有危险,万一与歹徒起了冲突……
从彼此安慰,强作镇定地说话,到夜色越来越深,不安越来越重,话也渐渐少了。为了缓解心绪烦乱,芸香不敢让自己彻底闲下来,大夜里的没事可做,就坐在炕沿上给陈张氏一下一下地揉捏着肩膀或小腿,隔一会儿就问问爹娘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她热点儿吃的,或者劝慰爹娘先歇下,她等消息就好,即便她知道老两口儿是决计睡不下的。
陈张氏初时还要她不用给按摩,渐渐也就随她去了,她自己则一直握着一张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福,默默地求告菩萨保佑。
陈伯则隔一会儿就要到院子里抽袋烟,独自待一会儿,然后敲敲烟袋杆子,走到院门口向外望。
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已经过了这许多日,如果今日再没有一点儿进展或消息,那就真是凶多吉少了。寂静的深夜,远处街巷传来的每一次打更的梆子声都像直接敲在三个人的心上。
子时已过了许久,因病一直歪靠在炕上的陈张氏忽然撑着身子坐直,“你们听,是不是来了?”
她这两日因身心受创,憔悴焦虑,芸香和陈伯以为又是她的幻觉,只她执意不理,强撑着身子起来往外走。芸香搀扶着她,出了房门,也仿佛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伯,后者似也有察觉,快步往外去看。
芸香因扶着陈张氏,并不敢走快。陈伯走出院门后便啊了一声,冲她二人挥了下手,跑了出去。
芸香扶着陈张氏忙跟了出去,到了门口,见着果然是容少卿近了家门,怀中还抱着冬儿。
二人两三步抢上去,想要抱过来,却又怕把孩子碰碎了似的,小心翼翼地摸着冬儿的肩臂,额头,以及身上的每一处。
陈张氏喜极而泣,“我就说我听着了,你们还不信,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保佑,我就说我听着了……”
芸香急着问:“嘉言呢?先送家里去了?他可也好好的?”
“安心吧……”容少卿含糊着答了一声。
陈氏夫妇闻言松了口气,陈张氏又双手合十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陈伯忙道:“赶紧着进屋再说……”
容少卿抱着冬儿一边往里陈氏夫妇房中去一边道:“拐子怕孩子哭闹,给喂了药了,这会儿醒不了,明儿天亮若还不醒,拿凉水给擦把脸,醒了叫郎中过来给看看……”恐其余三人担忧害怕,又忙安慰,“没事,我看了,现在就是睡得沉些。”
陈张氏听见冬儿被喂了药,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咒骂了好几句拐子丧尽天良,必遭报应。
终于得见孩子,谁也再没心思去管孩子到底是被谁拐了去,只一门心思扑在冬儿身上。待容少卿将孩子放到炕上,老两口便忙不迭地上去给垫枕头,解了衣裳敞开,盖上被子。
陈张氏小心又疼惜地摸着冬儿的小脸,嘴里喃喃地谢菩萨、谢佛祖、谢太上老君、谢玉皇大帝。
陈伯摸了摸冬儿的头,“谢菩萨、谢佛祖还在其次,最该谢谢少卿。”
“是了是了,我是见着冬儿回来,高兴得都糊涂了……”
不待老两口儿再多说,容少卿忙道:“说这话就是把我当外人了,冬儿是我儿子,当爹的救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这话说得老两口一阵窝心,一个抓了他的手,一个拍着他的胳膊,四目噙泪。
“是,是……从今往后,咱们家都平平安安的……平平安安的……”陈张氏又哭又笑地擦了把眼泪,“嘉言怎么样?可也这么睡着?这两天你娘和你家老太太可未必瞒得住,老人嘴上不说,心理未必不清楚,有时候啊,是怕你们小辈儿的担心。”
陈伯也道:“是了是了,我们这儿你放心,你那儿老的老小的小,也等着你照看呢,你赶紧回去,你折腾了这几天,也终于能好好歇着合个眼了……明儿个嘉言醒了,让人给我们带个信儿,我们也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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