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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少卿再次望向芸香,见芸香眼眶儿有些泛红,便知她和自己一样,都因老两口儿为他们的考虑感到窝心。二老原无子女,自有了冬儿,便真如亲孙子一般爱护疼惜。两人对芸香母子有大恩,但凡存了半分私心,岂能主动开口要冬儿改姓的。两人又恐孩子进了容家受委屈,还把自己一辈子攒下的身家都倾囊相赠。
莫说芸香听不得这话,直连他自己听了都有些鼻酸。
容少卿忙道:“万万使不得,即便我肯,芸香也定然不肯的。”
“爹,娘……”芸香哽咽道,“冬儿到什么时候都姓陈,咱们说好的,我和冬儿一辈子就跟着您二老过,哪儿也不去,爹娘不能不要我们。”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陈张氏终于开口,“我要是只管把你拴在身边儿,那才是辜负了咱们母女这段情。你就是我亲闺女,冬儿是亲孙子,嘉言也是,到什么时候都是,姓容还是姓陈,没得半点儿分别。”
母女俩说完都哭了,陈伯也心酸,只忍着劝母女俩:“瞧瞧,这说的是好事,怎得哭上了。”
容少卿道:“二老先别忙定,看我这个提议是否可行。”
“冬儿不能改姓。”容少卿道,“二老也说了,不论姓什么,骨肉亲情是一样的,如此又何必拘泥姓容还是姓陈?冬儿是爹娘分开后生下的,生下来就随了母性,及后爹娘复合,孩子叫惯了名字不想再改,也没什么大不了。旁人说不得什么闲话,纵使有长舌之人,不论如何总会搬弄是非,到也不必为了那种人伤神。至于孩子心里不舒服,倒也好办,往后我和芸香再生的子女,不论男女,一半姓容,一半姓陈便是了。”
陈氏夫妇大惊,异口同声:“那如何使得!”
非但陈氏夫妇,只连芸香都始料未及地向容少卿望过来。
容少卿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天下之大,随母家姓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二老便当我是半个倒插门女婿吧。”说完便爽朗地笑笑。
陈氏夫妇连声说着使不得,说他们做父母的,只要小辈们过得称心如意,他们也就安心了,要容少卿再不可提这话,更不能回家说去,让容老妇人听了,要伤心的。她上了岁数,可惊吓不得。
容少卿道:“二老放心,我祖母是年岁大,曾经是有些固执,如今历了太多生死离别,也早万事看淡了。她老人家也与我说过不止一次,说她如今旁的不求,只要全家上下平平安安,至于其他,儿孙自有儿孙福,全凭我们。”
陈氏夫妇依旧执意不允,容少卿不想众人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便道:“二老委实不必为此担忧,这件事便听我的,再者……我这儿倒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怕是要委屈二老迁就的。”
陈氏夫妇满心的感动,听他这么说,忙道:“哪有什么委屈迁就的话,你只管说。”
容少卿道:“二老或也听芸香提过,我们一家老小搬来咱们安平县落脚,是当日情势所迫。现住这宅院,原是老管家的养老府邸,我们总不好一辈子住下去。原容家的生意大部分转到了程川府,我和我大哥不能一直这么两头跑着,家中老幼也不好兼顾,是以一直在程川府那边寻置房产,如今也置办的差不多了,早晚是要搬去的,快则年底,慢了,明年春夏也差不多了。”
“才芸香也说了,她是要一辈子守在二老身边的。是以,我是想着,能不能到时请二老跟我们一起搬去程川。”
见陈氏夫妇有些意外地怔了怔,容少卿又道:“不瞒二老,我这次晚归,就是跑了趟程川府,在离容家宅院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一处院子,二老若能住进去,既能和我们相邻而居,时时相见,又安静清幽,适宜养老……只是卖家卖得急,也不容我回来先与二老商议。”
陈氏夫妇望向彼此,未几,陈张氏看向容少卿,问说:“你说的要我们委屈迁就的便是这个?”
容少卿道:“正是。我知二老在安平县住了大半辈子,朋友邻里感情深厚,必然是舍不得,可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两全的法子。二老若是舍不得,我和芸香可每年春夏陪着二老回来住些日子,秋冬天寒,程川府那边过冬倒比这边舒服些。”
陈张氏连连摇头,叹说:“这哪算什么迁就,我们要真当是委屈,那才是不识好歹。”
容少卿闻她此言,心中便有了底,只未得肯定答复到底是不放心,又看向陈伯。
陈伯道:“我们原在安平县也没什么亲戚,关系近的,便是程捕头和颜秀才两家,只是关系再近,又哪如自己女儿女婿和亲孙儿近呢。”
陈张氏这会儿又掉了泪:“我这是前世修了多少福报,这一世才得这么好的女儿女婿啊。”
她这一哭,芸香也受不住了,上前坐到她旁边,挽了她的胳膊:“是我的福气才是,是我修了几世,这辈子才得做您和爹的女儿。”
母女俩说着依在一起,哭得愈发受不住。
容嘉言带着冬儿独自玩了许久,劝不住冬儿要找爹爹看他才画的一只大乌龟,两人进屋,正见芸香和陈张氏坐在一起拭泪抹泪。两个孩子吓住,只当是生了什么祸事。
陈张氏连忙擦干眼泪露了笑容,伸手招呼小哥俩到她跟前儿去。
两个孩子惶恐上前,容嘉言问说:“姥姥怎的哭了?可是有什么难事了?是谁给您委屈受了?”
陈张氏摇头,把两个孩子一并楼到怀里,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有你们两个给姥姥撑腰,谁能给姥姥委屈受呢。这是你爹回来了姥姥高兴的,等你爹娘成亲那日子,姥姥更得欢喜得掉泪,你俩可得在我跟前儿,给我递绢子,擦眼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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