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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草灵静静地看着她哭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云袖的忠诚,是她在这冰冷深宫中为数不多的暖意。那奋不顾身的一扑,额角涌出的鲜血,都做不得假。赫连勃的警告…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然而,就在这弥漫着同情与信任的氛围中,毛草灵的视线,却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精准地捕捉到了云袖在哭泣时,那紧攥着衣角、微微向袖口内缩了一下的右手!
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哭泣动作掩盖的本能反应!
毛草灵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平静的湖面骤然投入一颗冰石。
她不动声色,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好了,莫哭了。你护主心切,忠心可嘉,本宫知道。”&bp;她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一丝看似不经意的探究,“方才混乱之中,你被推开时,似乎…碰倒了本宫放在浴房外小几上的妆奁?”
云袖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虽然转瞬即逝,却被毛草灵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
“妆…妆奁?”&bp;云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茫然,“没…没有啊娘娘?奴婢被推开时,是…是撞在寝殿这边的桌案上…离浴房还有些距离…奴婢…奴婢没碰倒东西啊?”
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那份茫然也恰到好处。
但毛草灵心中那点疑虑,却如同投入火堆的干柴,瞬间燃起!她太熟悉云袖了。云袖心思细腻,记忆力极好,对自己贴身之物尤为上心。方才殿内虽乱,但若真碰倒了她的妆奁,以云袖的性格,事后必
;然会第一时间禀告并请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被“提醒”才做出反应,而且反应中带着一丝刻意掩饰的生硬!
“是吗?”&bp;毛草灵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只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刺向云袖的眼底,“那倒奇了。本宫方才更衣时,分明看到那妆奁似乎挪动了位置,边缘还沾了点水渍。不是你,那会是谁呢?莫非…真有鬼魅能在这重重侍卫把守之下,潜入本宫浴房外,动了本宫的东西?”
“鬼魅”二字,被她轻轻吐出,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跪伏的宫人们头埋得更低了,身体抖若筛糠。
云袖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比额角的血痕还要刺眼!她嘴唇哆嗦着,眼神剧烈地闪烁,那是一种秘密即将被揭穿的巨大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娘…娘娘明鉴!”&bp;她猛地磕下头去,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奴婢真的没有碰过妆奁!奴婢…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若有半句虚言,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bp;她赌咒发誓,声音凄厉尖锐,带着绝望的哭腔。
然而,这份过于激烈的反应,反而印证了毛草灵心中的猜测!真正的忠诚,无需如此声嘶力竭的赌咒!
毛草灵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她不再看云袖,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人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森然的威严:
“看来,本宫这栖梧宫里,是真藏了见不得光的‘鬼’了!一个能在本宫沐浴、侍卫环伺的短暂间隙里,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浴房外,挪动本宫妆奁,甚至…在其底层暗格放入‘通敌铁证’的鬼!”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殿内轰然炸响!
“通敌铁证”四个字,更是让所有宫人骇然抬头,脸上血色尽褪!原来那张要命的地图,竟是如此被放进去的?!
“娘娘!”&bp;云袖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
毛草灵却不再给她任何机会,声音冰冷决绝:“云袖护主负伤,心神激荡,暂且带下去,好生看管,延医诊治。”&bp;她刻意加重了“好生看管”四字。
“是!”&bp;两名侍卫立刻上前,动作虽不粗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云袖架了起来。
“娘娘!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bp;云袖凄厉的哭喊声在殿内回荡,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的夜色中。
处理完云袖,殿内气氛更加凝重,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个宫人都把头死死抵着地面,生怕下一个被点名的就是自己。
毛草灵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扫过下方跪伏的人群。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角落一个同样穿着低阶太监服饰、身材矮小、几乎要缩进阴影里的身影上。
“你。”&bp;毛草灵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小顺子。”
被点到名字的小太监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瘫软下去。他旁边跪着的几个小太监下意识地挪开了一点距离,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
“抬起头来。”&bp;毛草灵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小顺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那张布满惊惧的、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脸。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不敢与毛草灵对视。
“本宫记得,”&bp;毛草灵的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晚膳前,是你负责将本宫沐浴用的香汤花瓣送入浴房的?”
“是…是…是奴才…”&bp;小顺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
“送入之后,你便离开了?”&bp;毛草灵追问。
“离…离开了!奴才放下东西就立刻离开了!绝…绝不敢停留!娘娘明鉴!”&bp;小顺子急切地辩解,头磕得砰砰响。
“哦?离开得如此干脆?”&bp;毛草灵微微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着膝上的太医院记录册,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那为何…本宫浴房外窗棂下的青砖上,会留下半个湿漉漉的、带着花瓣碎屑的脚印?那脚印不大,还很新,看着…倒与你脚上这双沾了泥水的旧鞋颇为相似?”
轰——!
小顺子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瞬间僵住!他下意识地就想把穿着破旧布鞋的脚往袍子下缩,这个动作无疑是不打自招!
“奴才…奴才…”&bp;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鬼门关在向他敞开。他猛地抬头,目光不是看向毛草灵,而是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绝望地、疯狂地投向跪在人群稍后方、同样面无人色的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中年男子——刘永!
“刘…刘太医!救我!您…您答应过我的!您说只是…只是放点东西…不会害娘娘性命的!您说事成之后…就让我出宫
;…给我银子的!您救救我啊——!”&bp;小顺子如同崩溃般嘶吼起来,涕泪横流,手指颤抖地指着刘永的方向。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同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地射向刘永!
刘永本就惨白的脸,在小顺子这绝望的指证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死人般灰败!他身体剧烈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骇和绝望!
“刘太医?”&bp;毛草灵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本宫这栖梧宫的‘鬼’,还不止一个!给本宫拿下!”
“拿下!”&bp;巴图鲁一声暴喝,声震屋瓦!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瞬间扑上,根本不给刘永任何反应的机会,铁钳般的大手便将他死死按倒在地!官帽滚落,花白的头发散乱下来,狼狈不堪。
“娘娘!娘娘饶命!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bp;刘永被按得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砖,挣扎着发出含糊不清的求饶,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是…是这小太监诬陷!他…他定是受人指使来构陷微臣!娘娘明察!明察啊!”
“构陷?”&bp;毛草灵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紫色的宫裙在明亮的灯火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被死死按住的刘永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皮囊,看清里面肮脏的灵魂。
“本宫沐浴所用的香汤,向来由太医院按方调配。今日负责调配查验的,正是你刘太医!那‘安神汤’的辅料被调换,削弱药力导致陛下毒性反噬,巴统领已查到御药房有你安插的人手!如今,本宫妆奁里的‘通敌铁证’,又牵扯出你指使小太监潜入浴房!桩桩件件,皆指向你!刘永,你告诉本宫,这世上,可有如此巧合的‘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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