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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婧柔先有些木木的,然后才垂下眸,仿佛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北苑的事,绿歌继续说道:“他受了伤,陛下得知后震怒,你也知道的,这宫闱之中若出现了刺客,那么连同陛下自身的安危都……”
明婧柔抬了抬手,示意绿歌不必再说下去了,绿歌重重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又添上一句:“良娣又有什么错呢,殿下也实在……”
“绿歌姐姐,慎言。”明婧柔按住绿歌的嘴唇,朝着她摇了摇头。
萧玧能把她禁足在这里,想必这卉香殿中也有许多他的眼线,正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绿歌这话要是又传到了萧玧的耳朵里,那么倒霉的只会是她和绿歌。
绿歌红了眼睛,怕明婧柔见了更难过,便起身继续去泡她那一壶茶。
明婧柔蜷起身子,慢慢靠在了引枕上,外面又是静得可怕,许是又开始下雪了。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飞蛾,一下子便扑到了烛台上,发出“噼啪”一声响,而后一缕青烟逝去。
明婧柔撇开眼去不看。
当初对她许下承诺的是萧玧,她从未向他求过什么,是他自己说他会等她回来,然后给她一个名分,若他不说这样的话,她还是会听他的话,替他去萧珣身边做事的。
他如今为何却像是她逼迫他似的?
若他真的心有芥蒂,把她从掖庭接回来的时候,就应该和她说清楚,她不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赖在他身边不走,她大可以向他要一笔自己应有的报酬,然后离他远远的。
不过她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就算哪日萧玧要一杯毒酒送她走,她也只能自己咽下。
绿歌端了新泡的茶和点心过来,见明婧柔神色恹恹,纵使自己心里也不舒坦,也只能先劝她:“良娣也不必难过,殿下只是一时想茬了,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把良娣的禁足给解了。”
明婧柔为自己和绿歌倒了茶,慢悠悠喝下一口,只觉浑身暖和,这才道:“殿下怕是心烦得紧,不知多久。”
“就怕陛下疑心了殿下。”绿歌忧心。
明婧柔没有说话,继续捧着自己那杯茶慢慢喝下去。
若皇帝没有疑心萧玧,只怕萧玧也不会气得把她都给禁足。
萧珣一出现,受到威胁最大的便是萧玧。
萧玧的太子之位来得极快,几乎没给任何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如今康顺大长公主一回京,自然是要重提此事的,无论当时皇帝是怎么想的,但此时或许也会觉得当初的事情太过于儿戏,对萧珣和郑皇后最后的定罪亦是仓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干脆把萧珣杀了,倒是个一了百了的法子。
所以北苑的刺客是萧玧派去的,怕不仅是皇帝这样想,很多朝臣们也是这样想的。
明婧柔想到这里轻笑一声,以她对萧玧的了解,萧玧不会那么蠢,当他百口莫辩,又拿萧珣没办法的时候,自然又把气出到了她的身上。
禁足她的事微不足道,但接下来的事,萧玧怕是要头疼了。
无论是不是他动的手,康顺大长公主和萧珣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或许萧珣的手段还会稍显稚嫩,可康顺大长公主不一样,她历经了三朝,是天之骄女,深谙权术手段,既然已经动了手,便没有再停下的道理。
萧玧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对方的步步紧逼,就像是曾经他对萧珣做过的那样重演一遍,甚至还要再凶险十倍百倍。
只是不知萧玧已经在了局中,是否还能看得分明。
明婧柔问绿歌:“他伤得重吗?”
绿歌一愣,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之后,才道:“重,听说刺客差点就得手了,一刀刺过去,差点刺中了心脉。”
明婧柔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能笑出来。
思忖片刻后,她对绿歌道;“他伤得越重,殿下便越危险。”
因为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可是他们都忘了,萧珣失去了所有,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雪霁冰销的时候,康顺大长公主为皇帝献上了了一位美人,皇帝因太子萧玧不仁一事一直不得欢颜的脸上重新又有了笑容。
皇帝素来偏爱皇后王玉娘,几乎是偏爱了一世,喜爱她的性子刚烈爽直,到了眼下却终于有些厌倦了,新来的美人柔弱娇艳,像一株丝萝紧紧攀附着皇帝,是已经年老色衰的王皇后所远远不及的。
而美人时时黏在皇帝身边,也使得皇帝终日沉溺于温柔乡,私下里见到萧玧的时间越来越少,父子之间隔阂越发深了起来,王皇后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对皇帝进言,充作皇帝和萧玧之间的那根纽带,还有康顺大长公主时时的挑拨,皇帝与王皇后母子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
伴君如伴虎,一朝可把人捧上天,一朝也可以随意扯下来。
明婧柔被关在卉香殿,总算也很清静,不必理会这些事情,一切皆听天命罢了。
这日半夜,绿歌将明婧柔叫醒,明婧柔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知道事情不好,连忙坐起,问:“是不是东宫出事了?”
绿歌摇摇头:“良娣多想了,瞧着四周安安静静的,哪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是太子妃悄悄传人来说,让众人遇事不要惊慌,这会儿想必其他几个地方也都知道了。”
这还算没事,那明婧柔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有事了。
她再也睡不下去,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只见一轮明月高悬,深夜果然静谧,卉香殿宫门紧闭,更如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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