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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在盛平赐落入那等境地之后,竟然还有人敢认废王为友人。
但谢元提的这位恩师魏学庸,的确是个奇人,曾高中状元,为官多年,官却越做越小。
当年盛平赐剃度之后,得了净云寺主持亲赐法号了空,意指了无牵挂,万事皆空,从此断绝红尘旧念。
一朝从云端跌入泥地,余生都要被困在佛寺中,不可外出一步,换作其他人,恐怕要万念俱寂,这位曾经贵为天之骄子的肃王殿下,倒是顺天应人,适应了吃斋念佛的日子,不问世事,不知他过往的人,初初见面,都以为他是个出尘绝世的得道高僧。
魏学庸与盛平赐自小认识,奉彼此为知己,哪怕盛平赐落寞了,魏学庸也不在乎,俩人每年会在净云寺后院约见一次,在建德帝派来的人盯梢之下对弈一局,俩人并不谈话叙旧,只是安静下棋,棋局结束,魏学庸便起身离开。
是以建德帝虽很不喜,也没加以阻止怪罪,显得自己大度得很,不在乎那些旧事。
谢元提只被魏学庸带去过一次,他那时十岁,定力不如现在好,在净云寺前院等魏学庸回来时,被几个大和尚团团围住,几个光头一见他,就惊喜道:“小谢公子心似莲花,天生佛心,与我佛有缘啊。”
说着就打算找他论一论佛道,试图把谢元提劝得立地成佛。
谢元提无视也不行,烦得不得了,让云生替自己拦住他们,自个儿溜去了后院,躲这些大和尚。
就是在逃避前院的人时,他误入后院,见到了在与魏学庸下棋的废王。
重生以来,谢元提亲人仇人都见过了,就是还没见过魏学庸。
概因去年年中,魏学庸因脾气耿直,直言不讳,面刺建德帝,把一贯还算包容的建德帝得罪了个透,建德帝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找到机会,把他贬出京城,赶去了岭南种地,眼不见为净。
前世也是因为魏学庸与废王盛平赐关系匪浅,魏学庸又与谢家走得近,建德帝最初对从谢首辅书房里搜出的反诗深信不疑,想也不想就在谢首辅尸骨未寒时,将谢家全族下了狱。
旧事纷来沓至,谢元提略微失神,片晌,微微偏头望了眼盛迟忌。
前世他与盛烨明联手将盛迟忌赶出京城,与他的恩师魏学庸也有关系。
因为他的恩师,间接死于盛迟忌之手。
谢元提的视线很隐晦,但还是被盛迟忌察觉了,面具后的深邃眼廓明显地弯了一下:“元元,怎么了?”
谢元提心里憋了口闷气,不大畅快,再次连坐小狗鬼,踩了他一脚,加快步伐,先一步跨进了暗牢中。
盛迟忌:“?”
盛迟忌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印,迷茫地眨眨眼,委屈地跟上去:“元元,等等我。”
跨入牢狱之中,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盛迟忌并不怕这种地方,他见过真正的人间炼狱,战场上可比这种地方恐怖多了,血流漂橹,尸横遍野。
但跨进来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惧倏地摄住了心口,他心脏猛跳,下意识一把抓住了谢元提的手腕,声音发颤:“别……别进去。”
谢元提脚步顿住,察觉到他的异样,回过头,反手去抓他的手,发觉他掌心冰凉凉的,渗着点汗,眉头微拧:“你怎么了?”
程非也吓了一跳,挥退其他人,压低了声音:“殿下?”
谢元提扭头看他一眼:“你先进去,我来解决。”
程非犹豫片刻,退了下去,担心会出什么事,没走太远。
盛迟忌全然没在意程非的动作,他心口沉甸甸的,许多奇怪的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抓着谢元提的手又紧了几分。
脑子里像有一口警钟在疯狂敲动,头疼得要命,以往那些浮现在脑海里的奇怪画面都是一闪而逝的,今日却明晰了不少,他的视线茫茫的,望着眼前黑魆魆的牢狱,看见的却是谢元提。
发着高热几乎昏迷过去的谢元提,浑身浸着血,毫无声息靠在床边的谢元提。
见盛迟忌僵在原地,活像是魇住了,谢元提立刻摘下他的面具,这才发现,盛迟忌泛着点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脸色惨白到了极致。
没想到盛迟忌似乎对牢狱有阴影,谢元提当机立断,拉着盛迟忌要出去。
盛迟忌却没动,语意颠倒破碎,含含糊糊道:“我没事的,我害怕……谢元提,你没事吗?”
自从听过冯灼言不伦不类叫谢元提“元元”后,盛迟忌就一直这么黏黏糊糊叫着,谢元提许久没被他直呼大名,微微愣了下,不免想起了前世的盛迟忌。
那时盛迟忌对他的称呼可多了,平时叫他谢元提,故作暧昧时叫他的字谢观情,不爽了就阴阳怪气叫他谢大人。
谢元提浅色的瞳仁中一片冰冷,盯着盛迟忌没说话。
这条窄道内光线昏暗,只有蒙蒙的一点火光,盛迟忌背着光,瞳眸愈发深黑如墨,仿若深不见底的幽潭,他状态越来越奇怪,迎着谢元提的视线,嘴角挑了挑,像是微微笑了下,嗓音低而缓:“你在看我吗?谢元提。”
语气古怪,不像平时的小狗鬼,倒活像是被前世的盛迟忌鬼上身了。
谢元提静了一瞬,果断粗暴驱鬼,一巴掌扇他脑袋上,冷冷道:“盛迟忌,你犯什么病,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鬼短暂上号一瞬间,被老婆物理驱鬼,一巴掌又扇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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