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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成想,苗桂枝这次连院门都不让进。
一开口,便拉高了嗓门,声音嚷得半个巷子的人都能听见。
“退亲不是两家早就说好的事吗?现在又说是我家亏了他家?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冷不丁的说辞,出乎所有人意料,街巷里暗自关注的人都愣住了,老沈头和葛三娘也是一怔,就连在旁观望的陈文彦都不免呆了呆。
唐睦虽说早有准备,知道此行不易,还是被苗桂枝的倒打一耙砸得头晕眼花。
“什么早就说好了?谁跟你说过?什么时候说的?凭什么说是说好了?”
一连串质问,但没有让苗桂枝感到心虚,反倒是嘴角一扯,双手叉腰,尖刻地扬声:“自然是跟你阿姊说好了,我还能唬你不成?不信,你问你阿姊去!”
“胡说八道!我阿姊还没醒,上哪儿跟你说去!”唐睦气不打一处来。
“没醒?”苗桂枝拉长尾音,撇撇嘴道,“那就等她醒了再说呗。”
她这模样,竟是摆明了不怕唐宛醒来,也不怕唐宛说出什么的态度,不仅唐睦惊讶,就连陈文彦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苗桂枝这话说得太笃定,四下看热闹的人一时竟然真的被带偏了,开始议论起来,不清楚唐宛是不是真的跟他们约好了退亲。
准备为双方做见证的老沈头和葛三娘面面相觑,虽然心知肯定没这回事,一时间也被噎得说不出什么。
苗桂枝见状更是得意洋洋,阴阳怪气地开口:“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毁约,可我家跟周家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倒是唐宛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浑身湿淋淋的,被陆家那小子抱着送回家的。这么不检点的姑娘,就是没有周家的事,我们也不要。”
一席话顿时惹了众怒。
老沈头气得举起了旱烟杆:“你这妇人,怎么如此颠倒黑白!人命关天,铮哥儿见义勇为,这么冷的天下水救人,行得是光明磊落之事,竟被你说成苟且?他若是真有那等龌龊心思,怎会大张旗鼓把人抬回来?”
葛三娘也厉声开口:“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什么八字没一撇?要不是你俩家谈妥了,就你家这个怂儿子,能升上小旗?倒是宛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被你这张脏嘴上下皮子碰一碰,竟平白被栽赃!”
苗桂枝被人指着鼻子骂,却丝毫不虚,冷哼一声:“横竖已经告诉你们,我们两家早就退了婚事,现在两不相干,想再讹我们,没门!”
她这没理也要搅三分的态度还真挺唬人,悄声议论的街坊还真有几个信了的。
一旁的陈文彦,本因为害怕实情败露而惴惴不安,见亲娘一顿连珠炮般抢白,局面反倒微妙一转,意外之余,心里慢慢涌起一丝说不出的得意。
他不禁开始联想,娘亲说得果然有道理。
这下子就算唐宛醒了,也得先解释婚约的事情,要是她坚持说自己推她下水,完全可以说她心有怨气,随口编排。
果然这世道,就全靠一张嘴。
谁的嗓门大,哪怕没理也能占上三分!
唐睦毕竟年纪尚小,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气得头脑空白了片刻,好半晌才想起阿姊昨晚的叮嘱。
姐弟俩昨晚分析过,认为陈文彦极可能根本没将婚约之事如实告知周家。按理说以周家那样的家世和豪横的做派,跟陈家结亲完全是下嫁,没道理如此容忍迁就。
为此阿姊曾经试探过,陈文彦的态度叫她有七八分笃定,认为周家根本不知道陈文彦原本有一桩婚约在身的。
榆树巷子不大,左邻右舍的事彼此都一清二楚,可周百户家在邻县,婚事也尚未正式操办,若一时摸不清男方家底,也属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唐睦冷笑一声,陡然扬声开口:“既如此,沈爷爷、葛婶子,劳烦你们陪我走一趟肃北大营。”
“陈家如此不要脸面,颠倒是非、欺人太甚,我倒想去问问周百户,这桩事是不是他们授意的!”
此话一出,苗桂枝面色骤变,陈文彦甚至险些没站稳,脸色煞白。
老沈头斜睨了母子二人一眼,一看两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心里有鬼,心中已然有数,生出几分鄙夷,淡淡应道:
“说起来,周百户我也见过几次,打过几次交道,能说得上几句话。既是为个理儿,我老汉也要陪你去。”
葛三娘自然也不推拒。
眼见三人扭头要走,头也不回的样子,像是真的要去邻县,苗桂枝再也撑不住虚架子,嗓音都有些抖:“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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