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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钻进靴筒时,林晚星正踮脚给那棵三百年的胡杨缠反光带。银色的带子在树干上绕出螺旋纹,像给老树系了条亮闪闪的腰带,能提醒巡林的人避开这脆弱的主干。
“小心点。“&bp;牧云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别摔着。“
林晚星低头看他,夕阳正落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他今天穿了件新洗的蓝布衫,脖子上的疤在布料摩擦下微微发红&bp;——&bp;那是上次替她挡赵虎的钢管时留下的,当时血流得像暗河涨水,他却攥着她的手腕说&bp;“别停“。
“快好了。“&bp;她把最后一截反光带系紧,往下跳时被他稳稳接住。掌心贴在他胸口,能摸到结实的肌肉和有力的心跳,像胡杨扎根的震动。
“念念呢?“&bp;她慌忙站稳,假装拍裤子上的沙。
“跟晓月在摘沙棘果。“&bp;牧云的耳尖红了,转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东西,用布包着,方方正正的,“给你的。“
林晚星挑眉。他总爱做些小玩意儿,上次是用胡杨根雕的梳子,上上次是给念念刻的拨浪鼓,木头上总留着淡淡的松节油味。
“又做了什么?“&bp;她解开布绳,眼睛突然亮了&bp;——&bp;是匹小木马,巴掌大,马鬃刻得根根分明,尾巴翘得老高,最妙的是马背上的小座位,刚好能放下念念的布娃娃。
“你刻这个......“
“是念念说的。“&bp;牧云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昨天她抱着布娃娃跟我说,&bp;马马要爸爸&bp;。“
林晚星的呼吸顿了顿。小木马的底座还留着刻刀的痕迹,她摸了摸,指尖被木刺扎了下,疼得清醒。她知道牧云的意思,从他帮她挡钢管、替她守林子、默默照顾念念开始,这层窗户纸就快捅破了。
可她不敢。陈建军的背叛像根毒刺,扎在心里三年,稍碰就疼。她怕自己给不了任何人幸福,更怕连累他&bp;——&bp;赵卫东的余党还没清干净,沙漠里的储备库像颗定时炸弹,她的日子从来不是安稳的。
“这木马......“&bp;她想把话题岔开,却被牧云按住手。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巡林人的老茧,却意外地暖和。
“晚星。“&bp;他低头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脖子上的疤痕在夕阳下格外清晰,“我知道你怕什么。“
林晚星的心跳乱了。
“你怕我像陈建军那样骗你,怕我嫌念念是拖油瓶,怕赵家的麻烦缠上我。“&bp;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被木刺扎红的指尖,“可我不是他。“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和一张纸。“这是我这几年巡林的工资,还有......“&bp;他指着那张纸,“我把城里的房子卖了,手续都在这儿。“
林晚星看着房产证上的过户章,突然鼻子发酸。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唯一房产,他总说&bp;“等老了就回去住“,现在却......
“你疯了?“
“没疯。“&bp;牧云把盒子塞给她,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想在红柳村盖间房,挨着合作社。我会修织布机,会种棉花,会帮你守林子。念念......&bp;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疼。“
风穿过胡杨林,叶子沙沙作响,像在替他说话。林晚星看着他眼里的光,比沙漠的阳光还亮,突然想起他膝盖受伤时,拄着拐杖也要陪她去清污;想起他把唯一的退烧药留给念念,自己发着烧巡夜;想起他脖子上的疤,是替她受的伤。
这些年她像棵被风沙压弯的胡杨,独自撑着,以为自己早忘了怎么依靠别人。可此刻被他握着的手,竟贪恋起这份温暖。
“我......“&bp;她想说些什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砸在小木马的底座上,洇进木纹里,像滴进沙漠的雨。
“你不用现在回答。“&bp;牧云慌了,想替她擦泪,手伸到半空又停住,“我可以等,等你不怕了,等赵家的事了了,等......“
林晚星突然踮起脚,抱住了他。
胡杨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松节油味,钻进鼻腔,让人踏实。她把脸埋在他的布衫里,声音闷闷的:“我没说不愿意。“
牧云的身体僵了僵,随即用尽全力抱住她,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胡茬扎得人发痒,声音带着颤:“真的?“
“嗯。“&bp;林晚星的眼泪蹭了他一肩膀,“但你得答应我,不管以后出什么事,都不能像我爸那样......“
“我不会。“&bp;他打断她,语气坚定得像胡杨的根,“我会跟你一起扛,扛不动就挖个坑,咱俩抱着死在一块儿,也不能让你一个人。“
这话糙得很,却让林晚星笑出了泪。她抬起头,看见他脖子上的疤,突然凑过去,轻轻吻了吻那道凸起的皮肤。
牧云的呼吸猛地变粗,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
;捏碎,却又在最后一刻松了些。
“回家吧。“&bp;林晚星拽着他往村里走,小木马被她攥在手里,暖烘烘的,“晓月该把沙棘果熬糊了。“
“哎。“&bp;牧云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我盖房的时候,要在院里种棵胡杨苗,跟这棵老的做伴。“
“再种点马兰,念念喜欢紫色的花。“
“还要挖个地窖,存你织的布......“
他们的笑声被风卷着,穿过胡杨林,惊起一群沙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缠在一起,像两棵依偎着生长的胡杨。
快到村口时,林晓月抱着念念跑过来,孩子手里举着串红得发紫的沙棘果。“姐!牧云哥!你们看......“&bp;话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嘴笑,“牧云哥,你脸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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