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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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穿越之方向盘上的星光（第1页）

一、出租车的顶灯与发凉的豆浆

深夜的路口总飘着淡淡的汽油味，我攥着便利店夜宵传单蹲在公交站旁，看周建明的出租车缓缓驶来。他的深蓝色冲锋衣领口沾着烟灰，袖口磨出毛边，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边的杯架里放着半杯凉掉的豆浆&nbp;——&nbp;是凌晨出车时买的，现在还没顾上喝。仪表盘上贴着张女儿的照片，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满分试卷，笑得眉眼弯弯；副驾储物格里塞着本翻旧的《城市地图册》，某页折着角，用红笔标注&nbp;“儿童医院&nbp;hrtut”，旁边还写着&nbp;“早高峰避开解放路”；计价器旁摆着包薄荷糖，糖纸已经有点皱，是给犯困的乘客准备的，车座套虽然旧，却透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是他每天收车后特意擦的。

上周暴雨夜，我坐他的车去便利店送传单，撞见他对着手机叹气。屏幕里是妻子发来的消息“爸的降压药快没了，明天记得买，他说今天头晕得厉害”，字体透着焦急。仪表盘下压着张出租车公司的缴费单，“本月份子钱&nbp;5800&nbp;元，剩余&nbp;3&nbp;天未缴”&nbp;的字样用粗笔圈着，像道催命符。红灯时，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从储物格里掏出瓶眼药水，瓶身的标签已经模糊，他对着后视镜滴了一滴就赶紧收起来&nbp;——&nbp;怕多浪费，还得留着用几天，熬夜开车眼睛干涩得厉害。

帮便利店送夜宵传单时，我见过他在路边啃馒头。刚送完一位去郊区的乘客，来回跑了&nbp;2&nbp;小时，计价器显示&nbp;60&nbp;元，扣掉&nbp;15&nbp;元油费，到手只剩&nbp;45&nbp;元。他蹲在出租车旁，馒头是从便利店买的冷馒头，就着手里的凉白开啃，咬一口嚼半天。这时有个醉汉跌跌撞撞地过来拍车门“师傅，送我去&nbp;xx&nbp;小区，给你双倍钱，就是……&nbp;就是有点吐……”&nbp;醉汉的衣服湿透了，头发滴着雨水。周建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车门，先从储物格里拿出备用塑料袋递过去“您坐后排，想吐就用这个，别弄脏了车座”——&nbp;我知道洗车得他自己花钱，一次要&nbp;20&nbp;元，够买两袋馒头，可他还是不忍心让醉汉在暴雨里淋着。

扫街时捡过他扔掉的加油小票，揉得皱巴巴的，用铅笔标着&nbp;“今日加油&nbp;200&nbp;元（跑&nbp;300&nbp;公里才够本）”“给乘客垫的&nbp;10&nbp;元过路费（他说下次还，先记着）”。那天凌晨，我看见他在儿童医院门口等乘客，手里攥着张纸条，上面写着&nbp;“李姐孩子发烧，等她看完病送她回家”。李姐出来时，他还特意从后备箱拿出瓶热好的牛奶，说&nbp;“给孩子喝点，暖暖身子”——&nbp;那牛奶是他早上给女儿准备的，没来得及送，就先给了生病的孩子。这种&nbp;“对自己抠门到极致，对乘客心软到骨子里”&nbp;的实在，曾让我蹲在公交站旁鼻尖发酸原来有人把出租车当成移动的&nbp;“家”，让深夜回家的人，也能有个安全的&nbp;“摆渡船”。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靠在出租车的车门上打盹，梦里全是方向盘转动的声音和计价器的滴答声。月光透过出租车的顶灯照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仪表盘上女儿照片的轮廓。

二、方向盘旁的荆棘与掌心的温度

再次睁开眼时，腰后传来一阵刺痛。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趴在出租车的方向盘上，面前的手机屏幕亮着妻子的提醒“别忘了买降压药，爸说头晕得厉害，今天一定要去买”。车窗外还是漆黑的，凌晨&nbp;3&nbp;点半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手机还弹出条出租车公司的消息“份子钱还差&nbp;1200&nbp;元未缴，剩余&nbp;3&nbp;天，逾期扣押金”。

我这才惊觉，自己变成了周建明。

摸向腰后，腰肌劳损的旧伤又在疼&nbp;——&nbp;昨晚开了&nbp;12&nbp;小时车，从傍晚一直跑到凌晨，现在腰还直不起来，却得强撑着出车。仪表盘上，女儿的照片笑得甜甜的，可我的操作台上，摆着三份&nbp;“生存难题”女儿的钢琴课缴费单，“每月&nbp;800&nbp;元，下周要交”&nbp;的字样用红笔圈着；父亲的病历本，最新一页写着&nbp;“建议定期复查，避免劳累，控制血压”；还有张加油站的涨价通知，“92&nbp;号汽油每升涨&nbp;03&nbp;元，明日生效”&nbp;的字迹刺得人眼疼。

我摸向油箱表，指针快指到&nbp;“空”，只剩下够跑&nbp;50&nbp;公里的油；打开钱包，里面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只够加&nbp;100&nbp;元的油&nbp;——&nbp;得省着开，多接几个长途单，不然这个月的份子钱就缴不上了，押金是女儿的学费，绝对不能被扣。

;凌晨&nbp;4&nbp;点，我发动汽车，往郊区的方向开&nbp;——&nbp;那里的长途单多，能多赚点钱。路上遇到位赶早班火车的阿姨，手里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在路边焦急地拦车。“师傅，麻烦快点，我怕赶不上&nbp;6&nbp;点的火车”，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赶紧停车，帮她把行李箱搬上车，安慰她“您放心，我知道条近路，肯定能赶上”。一路上，我尽量把车开得平稳又快速，遇到红灯时，还帮她把行李箱往里面挪了挪，怕刹车时箱子倒了。

到火车站时，离发车还有&nbp;20&nbp;分钟，阿姨松了口气，从钱包里多拿出&nbp;10&nbp;元递过来“师傅，辛苦你了，这么早出车，这钱你拿着买水喝”。我推辞不过，收下后心里想着&nbp;“这&nbp;10&nbp;元够买女儿的一支铅笔，她上次说铅笔快用完了”。刚要走，手机又响了，是位去医院的老人，说自己行动不便，需要帮忙。我赶紧往老人说的地址赶，到了之后，帮他把轮椅搬上车，还特意绕了条不堵车的近路&nbp;——&nbp;虽然比导航显示的少赚&nbp;5&nbp;元，却能让老人早点看上病，值了。

中午忙到没空吃饭，我在便利店买了个冷馒头，就着早上剩下的凉豆浆啃。馒头太硬，刮得嗓子生疼，却还是得往下咽。这时女儿发来视频，背景是钢琴教室，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手里抱着琴谱“爸爸，我今天学了《小星星》，老师说我弹得好，等你回来我弹给你听好不好？”

我看着她的笑脸，眼泪差点掉下来&nbp;——&nbp;上次陪她练琴，还是半个月前，那天我特意早点收车，却因为太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现在连送她去钢琴课，都得麻烦邻居帮忙，心里满是愧疚。“好啊，”&nbp;我笑着说，“爸爸一定早点回去，听我们家宝贝弹琴”。挂了视频，我把馒头掰成两半，留一半晚上吃，又把剩下的豆浆倒进保温杯&nbp;——&nbp;能省一点是一点，还得给父亲买降压药，他的药已经快没了。

下午突然下起暴雨，路上堵车严重，车窗外的雨刷器不停地摆动，视线模糊得厉害。我接到个订单，是位孕妇，说自己有点宫缩，着急去医院。“师傅，能不能快点？我有点害怕”，她坐在后排，声音发颤，不停摸肚子。我心里一紧，打开双闪，对着前面的车窗户喊“不好意思，车上有孕妇，麻烦让让，谢谢大家了”。前面的车主们很配合，慢慢让出一条道，我尽量把车开得稳，又不敢太慢，怕耽误时间。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孕妇的家人还没到，她疼得站不起来。我赶紧下车，扶着她慢慢走进急诊室，还帮着挂号、找医生。等她家人赶过来时，已经过去&nbp;1&nbp;小时了&nbp;——&nbp;这&nbp;1&nbp;小时，我能接两个短途单，赚&nbp;50&nbp;元，可看着孕妇被推进急诊室时感激的眼神，我觉得比赚&nbp;100&nbp;元还值。回到车上，发现座椅被雨水打湿了，我掏出毛巾擦了半天，心里想着&nbp;“洗车又得花&nbp;20&nbp;元”，却没后悔刚才的决定。

傍晚加油时，加油站的王老板看着我揉腰，说“建明，你这腰不行就别硬撑，上次你疼得直不起身，还在开车，不要命了？”&nbp;我笑了笑，接过加油枪“没办法，家里等着用钱，歇一天就少一天的收入，女儿的钢琴课、我爸的药，都得花钱”。刚加完油，出租车公司的电话就打过来，语气很冲“周建明，份子钱到底什么时候缴？再拖就扣你的押金，别给脸不要脸！”

我握着手机，指尖发颤，却还是放低声音“张经理，您再宽限一天，明天我一定缴，您别扣押金，那是我女儿的学费，谢谢您了”。电话那头骂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又酸又涩，却只能叹了口气&nbp;——&nbp;生活就是这样，再难也得扛着。

深夜&nbp;11&nbp;点，我接到个订单，是位年轻女孩，上车后就坐在后排哭。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抹眼泪，从储物格里拿出包纸巾递过去“姑娘，有啥委屈别憋在心里，说出来能好受点，我听你说”。她哽咽着说&nbp;“跟男朋友吵架了，他不理解我，还跟我分手”，越说越哭。我安慰她“年轻人吵架很正常，分手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你这么好的姑娘，肯定能遇到更好的人。别太晚回家，家人会担心的”。

到小区门口时，她从钱包里拿出&nbp;50&nbp;元递过来“师傅，谢谢您听我说话，这钱您拿着，比计价器多的是我谢您的”。我赶紧退了回去，指着计价器说&nbp;“28&nbp;元，您给&nbp;28&nbp;就行，我只是送你回家，听你说说话，不用多给钱”。她愣了愣，接过钱，说&nbp;“师傅，您真是个好人”，才转身走进小区。

收车时，已经凌晨&nbp;2&nbp;点。我在路边的小吃摊买了盒最便宜的炒粉，蹲在车旁吃。炒粉有点凉，却比冷馒头好吃多了。手机突然弹出妻子的消息“爸

;的降压药我买了，你别太累，早点回家，我给你留了粥”。我看着消息，心里暖烘烘的&nbp;——&nbp;虽然累，却有家人的牵挂，再苦也值了。

这时，之前我垫过过路费的乘客发来微信“周师傅，不好意思，上次忘了给你过路费，我现在转给你，谢谢您那天送我回家，那么晚了还等我”。我笑着收下转账，突然明白，自己的坚持没白费&nbp;——&nbp;总有人能懂夜班司机的不容易，也总有人会记得你的好。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把女儿的照片贴在胸口，想象着她弹《小星星》的样子。出租车的顶灯还亮着，像黑夜里的一颗星星，照亮我回家的路。我突然明白，自己握的不只是方向盘，是家庭的责任，是乘客的信任，是让每个需要的人安全回家的承诺&nbp;——&nbp;哪怕腰再疼、钱再难赚，只要还有人需要这趟&nbp;“摆渡车”，就不能停下脚步。

三、汽油味外的暖阳

再次醒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汽油味。我摸了摸腰后，没有腰肌劳损的刺痛，只有传单边缘割出的细小伤口。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便利店老板发来的“周师傅火了！有人拍了他帮孕妇送医、给老人让行的视频，现在好多人打车都指定找他，出租车公司还给他减了份子钱，说要表彰他！”

跑到出租车公司门口，看见周建明正和女儿说话，女儿坐在出租车的副驾上，手里抱着琴谱，笑着说&nbp;“爸爸，今天我弹《小星星》给你听”。他的妻子站在旁边，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说&nbp;“给你熬了粥，快趁热喝”。出租车公司的张经理也在，手里拿着个红包“建明，之前是我态度不好，这是公司给你的奖金，以后份子钱给你减&nbp;500&nbp;元，好好干！”

“小伙子，发传单呢？”&nbp;周建明看见我，笑着挥挥手。他的深蓝色冲锋衣还是沾着点烟灰，却比任何时候都精神，腰也好多了，不用再一直揉。“我爸的复查也安排好了，”&nbp;他指着手机里的预约记录，“女儿的钢琴课也不用再麻烦邻居了，我现在能早点收车送她去”。

风卷着传单的边角，哗啦啦地响，像在应和女儿的笑声。我咬了口热乎的包子，突然明白周建明方向盘上的秘密&nbp;——&nbp;那些发凉的豆浆、皱巴巴的馒头，不是&nbp;“寒酸”&nbp;的象征，是他把对家庭的爱、对乘客的责任，揉进了每一次转动方向盘的动作里，把生活的重量，藏在了每一公里的里程数里。就像那杯热牛奶，看似普通，却能温暖生病孩子的心；就像那条近路，看似少赚了钱，却能让着急的人早点抵达目的地。

明天我还要来给周师傅送些新的传单，他昨天说&nbp;“想多接些去养老院的单子，那里的老人出门不方便”。顺便问问他，有没有听到女儿弹的《小星星》，我也想听听，那首藏在方向盘后的曲子，到底有多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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