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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香莲坐着秦有根的牛车出了门,她离家前和齐氏也讲过,请她帮忙看顾一下家里。俩孩子喝羊奶吃辅食不用操心,何氏和陈老娘还有织宋其实也不用操心,但她总有些牵挂她们。
日久见人心,齐氏再不乱猜测那家人会夺走秦香莲的家产,承诺照应。
此去短则十天半月,长则归期不定。她背着包袱离开的时候,织宋很掉了几滴眼泪,被陈老娘哄好的。
至于龙凤胎,压根不懂这些,在摇篮里睡得香甜。
秦有根是昨日登门的,他带来的坏消息秦香莲没让家里知道,现牛车上只她二人,秦香莲便让他再说。
秦有根这才继续昨日未完的话:“我出去收布,起初是困难重重,后来和老乡们打好关系,也没那么不好收。我收回去的布我都认识,原先几天就卖出去,现在一个月都没卖出去,表姊就给我放假,我觉得不太对劲,就观察了下。”
这一观察,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悄悄在门口蹲守了整整三天,竟没看到一个客人登门,连布庄织布的声音都断断续续,他料定出了事。
秦有根继续道:“香莲阿姊,你是见过世面的又是主家,这件事你得拿个主意,布庄显然不止几天不来客了。我出去打听过,可惜什么也打听不出。”
秦香莲不太在意纪秦娥为的什么把这件事瞒着她,又是否已经想出什么主意,她此刻比较震惊于秦有根的成长,讲话虽仍然有些口无遮拦,但做事做人已经是远胜从前。
至少,会主动把这件事通知她,而不是像纪秦娥那样瞒着她,独自承担压力,她倒能窥见纪秦娥的几分心思,怕家里白白为她操心帮不到什么忙,也许还怕丢脸,毕竟当初夸下海口。
秦香莲于是赞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秦有根闹了个红脸,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骂他的话他从小到大听得多,知道作何反应,夸他的话,他长到今天没听过几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秦香莲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只紧了紧身上的雨披。
才离开,就有点想家了。
家里人也是,陈老娘道:“从前都在,我嫌老二锯木头吵,二郎和织宋顽皮,又嫌大郎媳妇懒了些,这会儿都走了,我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何氏也是一样,直到孩子醒了没见着娘扁扁嘴就哭了,何氏和陈老娘才没空伤春悲秋。
陈老娘又道:“大郎媳妇也是狠心,孩子才这么小,她就出去不管他们。”
何氏见陈老娘故态复萌,不想搭理她,织宋也不惯她奶奶的坏毛病:“奶奶,你不要背后说姊姊坏话,姊姊她也舍不得妹妹弟弟,只是没办法,而且妹妹弟弟如今得和我一起念书呢。”
陈老娘撇嘴,心想龙凤胎话都不会说,能念进去什么东西。
不止陈老娘,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俩小的左不过跟进去玩,哪里真能学什么东西。
家里这番口角秦香莲半点不知,她已到了布庄门口,她在巷子口便从牛车上下来,独自走过来的。
守店面的女娘不认识她,放下手里的绣绷热情招呼她:“这位娘子怎么称呼,入店可要买布料衣裳,是否有相中的,还是让我与你再介绍一二?”
秦香莲只问道:“如何这般冷清?”
那女娘尴尬笑笑:“我们布庄是新开的,名声不大,娘子别看客人少手艺却好,我们掌柜娘子可是泉州来的,今年给县令他老亲娘长了脸的那幅缂丝寿图,就是我们布庄做的。”
秦香莲绕到柜台后面坐下,收起上下打量的眼:“既有如此手艺,便不该门可罗雀,请把你们掌柜娘子喊来,就说秦氏来了。”
女娘刚想说那不是客人该坐的位置,就见面前这位俊俏娘子端起主人做派,本就一惊,又听到是姓秦,连忙道:“原来是主家秦娘子来了,娥娘子这会去县里不在,我去叫方大婶。”
女娘是个机灵的,又使唤人过来奉茶水,自己噔噔噔往二楼跑去。
方氏闻声便往外走,皱起眉问:“宜绣,你跑什么,怎么没规没矩的?平日里不都讲了,性子稳重些。”
宜绣也不恼,站定:“秦娘子来了,我才急些,她正楼下坐着呢。”
方氏忙下楼去,但行走之间要安静多了,宜绣抹抹汗,跟屋内的人小话道:“娥娘子也没说过,那秦娘子和她一般大,长得也不比她差呢。也不知道两个小女娘,能不能力挽狂澜。”
宜纺几个笑话她:“我们布庄里,不都是小女娘,不也办起来了,巧书,你说是不是?那些熟手开始不来,后来要来不要,现在都不肯来。
巧书自织机后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谁说女娘办不起来布庄?我们偏要办起来,证明给世人看,布庄就该是女娘来办!”
宜纺点头:“就是,而且我们只在镇上被排挤,娥娘子也说,县里城里多得是机会,只要我们有本事往外走。”
宜绣又叹:“也不知道娥娘子与宜室宜家这打前
;锋的,在县城处境如何。”
楼上员工们聚在一起说话,秦香莲则端起宜绣的绣绷,略略看了,手艺一般,难得是耐心,一针一线也有章法,新人有这个手艺已是难得。
见方氏下楼,秦香莲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她,神色不辨喜怒。
方氏只觉得眼前的娇小姐,是她捉摸不透的却能捉摸透她的,她的脚步因此更慢了些,又再谨慎了些。
秦香莲见她行止有度,已被纪秦娥教得很好,露出笑道:“婶子,这一路上颠簸,我有些饿了,咱们边吃边说?”
方氏这才松一口气。
布庄一日是管三餐的,只要不浪费,吃多少都不要钱,但就是不许往外头捎带,这规矩也是纪秦娥定下的,之前招来的爱犯这毛病屡教不改的,纪秦娥都做主撵回去了。
这会儿到饭堂,众人洗了手取了自己的碗筷,排队来打饭食。
秦香莲拿着勺子,方氏则让大家安静,喊道:“这是我们主家秦娘子,今儿个来布庄认认人,你们打饭顺路也都报了姓名及所长,请主家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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