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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无劫仔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徐重云震惊地看着太监展示给他看的虎骨,似是毫不知情,“这怎么可能?”
宁无劫道:“臣已严审过邵建安,他说这是有人匿名送他的,为的就是让他故意押下一些折子。”
“至于目的......”宁无劫略微思忖,在官员们或疑惑或心虚或忐忑的目光中,扬声道:“是因有人侵吞国帑,至使国库空虚,故而将耗费银钱的折子一律滞压,待到季末新税征收国库后,再以新补旧,蒙混过关!”
他的话如古寺鸣钟,掷地有声,在空旷恢弘的大殿内回响。
这是何等严厉的指控,又指向了何等大案。
压着要钱的折子不理,待税收上来用新税填账,届时再处理这些奏折,只消说之前是疏忽了,或是各部事务繁忙来不及处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掩饰过去了。
如此一来循环往复,不知为了填帐,至百姓头上又加了几层赋税。
场面一片哗然。
原本安静的皇极殿此时已沸反盈天。
“这是空口污蔑!”
“他邵建安怕不是疯了,想拖旁人下水吧?!”
纠仪太监连喊数声:“肃静!”
方秉渊过于震惊,已有些神色呆滞,他望着宁无劫道:“宁将军,这些都是那邵建安的供词吗?”
宁无劫心道一名小小的六品主事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这些结论都只是他的推测。
他坦然道:“邵建安受不住刑,没能留下供状。”
让邵建安“死”在狱中,是他答应对方的条件,唯有如此才能避免被幕后之人杀人灭口。
他说出这话时目光在几名大臣的脸上扫过。
虽然都是老臣,每个人面上都滴水不漏,但在他还是看见几人眼里一闪而逝的异动,明显是松下口气。
果然。
于是他话锋一转:“但所有虎骨均出自内库御药房,能用内库财务去贿赂官员,可见宫内盗窃蔚然成风,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臣已拿下了御药房主事,相信不久便能审出与他勾连之人。”
听见这句,在场官员已有不少人面露惊惧之色。
特别是户部尚书,面色阴沉惊恐,已经是顾不上掩饰了。
宁无劫心头一声冷笑。
闻幸赞赏地道:“做得好。”
他依然是那副斜依龙椅上的姿势,懒懒地沉声:“查,六部九库给朕一查到底。”
都明白这案子已经从一块小小的虎骨上升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众臣再不敢吵嚷了,纷纷噤声。
还有官员将脑袋压得极低,试图削弱存在感。
唯有方秉渊仍试图劝解:“陛下,既然没有供状,仅凭一截虎骨就要大张旗鼓地查国库,未免小题大做了吧?如此行事,只怕不能服众啊。”
听见方秉渊站出来说话,有朝臣的眼里目光微亮,仿佛捉到了救命稻草,本还盘算着如何发言推这老头一把,却又听见高阶上的皇帝发话了:“老师。”
闻幸站起身来,不悦地厉声质问:“若非宁卿‘小题大做’,能查到这块虎骨吗?”
方秉渊一噎。
“管中窥豹,难道宫中仅仅是丢了一块虎骨吗?”
方秉渊:......
“小小六品主事,年俸不过三十两,竟然能得千金虎骨为其母入药。这还只是他一个。”
帝王睥睨群臣,怒斥:“满朝文武又有多少个邵建安!”
掷地有声的话音从高座传来,在恢弘的大殿内回响。
朝臣见惯了一向温和儒雅的皇帝,即便是近日因病性情大变,也不过是怠政惫懒罢了,何曾见自家陛下为了国事这般雷霆震怒。
于是本还想垂死挣扎做一番争辩的大臣们,此时也只得攥紧了笏板,纷纷噤声。
青年帝王高高在上,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头,冷道:“老师,若非朕给了宁卿指挥使的位置,许他放手而为,这件案子若依您那套循规守制的章法,便又要稀里糊涂地揭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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