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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镜缓步走到中央,站在木桌里侧,与屠夫正对着。
屠夫身后就是大门,外面连着院子,不知有无人守卫。
楼镜手在木桌上抚过,桌面上陈列了各式的刀具,多是菜刀,楼镜手指停在一把磨刀棒前,说道:“想吃我的妖魔鬼怪可不少,但是他们都没那个本事。总有些时候,他们高看了自己,到头来磕碎了自己一口牙不要紧,丢了性命才是可笑的。”
话音落时,头顶寒光闪烁,屠夫手中握的那把斩骨刀已经高高举起,他脸上兴奋的神情极其邪异,刀锋霹雳落下。
楼镜一把夺过桌上的磨刀棒,往旁闪躲。屠夫斩骨刀砸在木桌上,匡啷一声,冲力直将木桌压塌,屠夫前进一步,左臂挥出,他看上去魁伟笨重,身手却格外灵活,两招衔接,毫无凝滞,动作快疾,不给楼镜躲闪的机会。
结实宽厚的手臂如同石槌,拳劲猛烈,罡风袭面,楼镜将这磨刀棒做剑使,一点寒芒凌厉无匹,直刺手臂,屠夫竟不躲闪。
楼镜这一招,便是磐石,也能穿破,楼镜心想,既不躲闪,便废了你的左臂。招式一往无前。
可惜,到底不知对方底细。
屠夫横练功夫已臻化境,筋骨之坚更胜金石,楼镜这一刺,锋锐难当,楼镜也感受到屠夫骨裂之声,可磨刀棒没能穿过屠夫手臂,倒是楼镜被屠夫这一挥之猛力掀飞。
楼镜撞在置物木架子上,木架倒坍,簸箕里晾晒的红豆洒了她一身。令人窒息的阴影笼罩下来,屠夫飞身跳跃,如山岳砸了过来。
楼镜在地上一撑,凌空翻身,躲到屠夫身侧。屠夫砸在楼镜原先的位置上,地面也坍塌了一块,若非楼镜闪躲及时,那她此刻早已粉身碎骨。
屠夫这一扑虽猛,但未伤到楼镜,反而露出一个极大的空档,楼镜腰身一转,手中磨刀棒闪电刺出,刺在屠夫左腿腿弯处的委中穴。
纵然屠夫这一身皮肉如金刚难破,难道他连穴位也消失了不成!
一刺击中,虽未穿破屠夫膝盖,屠夫也感到腿弯处酸痛,犹如虫蚁噬咬,失力半跪在地。
楼镜攻势上冲,起身同时,刺向屠夫后脑,若是刺中,即便不见血,冲刺的力道也足够让屠夫当场昏厥。
屠夫预料到这一着,脖子一歪,反手往后捉来,他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手握住楼镜手腕,将人从背后直拽过来。
楼镜被他过肩一摔,趁着他刀未落下,倒翻而起,双脚朝天一蹬,踢向屠夫面门。
屠夫硬挨这一脚,捉住楼镜的手也紧握不放,右手斩骨刀就要落下,少不得要让楼镜也挨上一刀,皮开肉绽。
但楼镜这一脚却是虚晃一招,力未用尽,只是以屠夫的脸做一个借力,旋身横扫,袭击他的脑窝。
脑窝是人体要穴,屠夫不防,被楼镜踢中,脑子如遭一把尖锥重击,眼前有一瞬花白。
屠夫被楼镜横扫倒地,拽着楼镜的手也不禁松了。
楼镜稳稳落地,倒握着磨刀棒,就要往他喉头刺下,脑侧疾风忽起。
楼镜神色一凛,忙纵身后掠,目光冰冷,盯着缓缓站起的屠夫。
屠夫皮糙肉厚,受那一击,竟也只是昏晕了片刻,等到楼镜要取他性命时,他已能回神反击。
屠夫摇了摇脑袋,保持清醒,气势比先前更显狂态。楼镜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冷沉。
屠夫那把斩骨刀白光森冷,楼镜手中无锋无刃的磨刀棒也似锐利无双。
下一刹那,两人倏地动手,杀意激昂,只听铮铮声响不断,片刻间,已过十数招,屠夫动作敏捷,却终究难及楼镜灵巧,而楼镜剑招凶狠,但屠夫身似精钢,便有几下刺中,与屠夫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起先,楼镜还因麻筋散药效未完全消解,体力未复,很吃了些苦头,到得后来,楼镜越打越凶,磨刀棒虽短了两尺,却是一寸短,一寸巧,她剑走坤字诀,阴柔连绵,辅以丹炎掌法,霸道争锋,将这些苦头又一一讨了回来。
两相争斗,僵持不下。
厨屋已给毁了大半,堆积的酒罐油罐尽碎,油和酒水流洒,将地面浸润出更深的色泽。
楼镜手中磨刀棒已然两断,屠夫手中的斩骨刀也卷了刃。楼镜扔了磨刀棒,使丹炎掌法长驱直入,这掌法霸道凌厉,真气吐纳,热浪涌动。
屠夫腹中空空,越打越感到饥饿,眼见楼镜皮肤白腻,又斗得香汗淋漓,更觉得饿,急于杀了她,做腹中餐。
越急,越赢不了,越赢不了,就越是急。
如此,动手之时,难免留下破绽。
楼镜在最开始用磨刀棒击伤他骨头的那处臂膀上,轰出一掌。
过手百来招,屠夫对楼镜内力已然心中有数,只道不伤在致命处,挨她一掌也无大碍。谁知似有一缕热气从骨裂缝隙里钻入,手臂如针扎一样疼,与此同时,在于楼镜交手时,被其以磨刀棒点到的穴位都感到难言灼痛。
痛楚让他颠狂,咆哮着扑向楼镜,狂怒之中,已无暇他顾,一脚踏进先前被他砸得坍塌地面上,身形有片刻凝滞。
屠夫有多疯狂,楼镜心中就有多沉着,迅速捕捉到这一时机,欺身而上,双掌在屠夫下颏上一推。
屠夫脸上的肉都往上颤栗着哀嚎,血液一瞬全冲到了脑子里,沸腾了,脑袋似要爆炸开,血液自他口鼻溢出,他双眼一翻,轰然倒地。
直到屠夫完全软倒在地,楼镜似也再难支撑,半跪在地上,冷汗淋漓,喘息了许久,方才站起身来,缓步往地下一层走去。
她走到牢笼前,那些被捉来的寻常百姓似乎全缩在原来的位置上,自她离开,就没敢动半毫。
“走罢。”
那一双黯淡的眼睛抬起来盯着她,“还是说,你们想要留在这里做那些人的下酒菜。”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战栗。
来,走了出去,余下的人动起来,倒生怕被漏下似的,急急地往出口挤。
众人风声鹤唳,有一点响动也会悚然一惊,跟在楼镜身后,小心翼翼地上到厨屋里来,即便是那些吃人的魔已变成了尸体,也不敢靠近,不得不从他们身上跃过,也得起一身鸡皮疙瘩,遇上屠夫的尸身时,更是远远躲开。
就在楼镜路过屠夫身畔时,她背后忽然一寒,浑身寒毛倒竖。
背后一声咆哮,震耳欲聋。
方才那一掌如此之重,这屠夫真是兽,是魔,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竟未将他完全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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