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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得十分在理,崔棣不由得又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污与灰尘落进产房里,耽误了哥哥的产程。
她站在门外,扯着嗓子,高声应道:“哥哥,是我。”
“我奉了陛下和三小姐的命,回来传信的。”
崔棣说了什么,崔棠听得隐隐约约,但他敏锐地从外面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三小姐”几个字。
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t?,黯淡干涩的眼眸中又重新涌上盈盈的水光,能听到三小姐的消息,他心中既欢喜,又委屈,眼眶发酸,忍不住想哭。
他想,她还安然无恙地活着,真好。
可这样的时候,她没有陪在自己身边,真坏。
听了这样的好消息,崔棠觉得身上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便挣扎着,低声嘶喊着,又拼命把那孩子往外推了几分。
一颗圆润饱满的小脑门露了出来。
陈若萱抹去头上沁出的冷汗,长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是头先出来的。
崔棠也受了很大的鼓舞,咽下几口参汤,捏着秦可心的手,忍着痛,大声问崔棣:“三小姐如何了?”
崔棣沉默了片刻,如实道:“三小姐很好,只是陛下中了狄戎的毒,三小姐命我回来请陈大夫过去。”
产房中静了片刻,秦可心第一个站出来冲到外面,大声嚷起来:“这叫什么命令!你哥哥在里面,正是最要命的时候呢!陈大夫哪里走得开?!”
崔棣沉默地低下了头,苍白的脸上浮上浓烈的愧疚。
秦可心急得快哭了:“莫不是你这孩子听错了命令,在这里唬我们呢!”
他抬手,用力捶了崔棣肩头一下:“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有心思同我们玩笑?!”
崔棣肩上有伤,被他一瞧,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崔棣白着脸,咬着牙生受了。
“我并不敢拿这种事情玩笑。”
“叛军围困了湖心亭,三小姐虽为陛下吊住了命,可若没有解药,只怕”
她垂下头,未尽的话语尽数在为难纠结的表情中显露出来。
秦可心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不停抹着眼泪,拦在崔棣身边:“那你也不能带走陈大夫啊!”
“那可是你哥哥啊!”
崔棣痛苦地大喊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可是”
可是另一边,也是天大的事啊!
崔棠隐隐约约听见她们的争论,挣扎着,扶着产床边缘,努力直了直身子,颤抖着探出手去,用喑哑的声音,低声道:“大事要紧听三小姐的便是了”
“我是生过孩子的不要紧的”
一句简单的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和崔棣吵得面红耳赤的秦可心就还得拨冗分出心神来,回头教训他。
“你闭上嘴省些力气吧!”
“就知道逞强!你流了多少血,多少泪,你不知道,难道我看不见吗?!”
“陈若萱都说这孩子生得艰难,你个不通医术的倒是心大!你要是出什”
他及时刹住没说出口的话语,生怕应了什么谶纬。
“三小姐岂不要难过一辈子?!”
崔棠被他说得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有心想反驳几句,小腹却又传来一阵阵疼痛,让他不得不又缓缓地倒下去。
陈若萱已经从她们几人的对话中听清了来龙去脉,她咬着纠结片刻,忽然抬起头,沉声打断了她们的争执。
“还有一个办法。”
几人同时看向了她。
陈若萱看了崔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孩子的额头已经露出来了,若想尽快,可以把两侧的血肉割开,把孩子取出来后,用羊肠缝上。”
崔棣和秦可心喉间一齐一滚。
这和活剖有什么区别?那得多疼,得流多少血?
陈若萱飞快地解释道:“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但我在扬州时已经用过许多次了,我可以保证,我拼上一身的医术,只要割开两侧血肉,用不了一炷香我就能把孩子取出来,我一定能保证崔棠性命无虞的。”
“只是,只是”
这样太疼,太受罪了。
且那伤口即使被严丝合缝地缝了起来,肚子上一定会留疤的,以后再生养,也多了一分风险。
秦可心胸膛起伏不定,他顾不得许多,抓着陈若萱的手问:“不能,不能用麻沸散吗?”
陈若萱微微摇了摇头:“麻沸散里许多药材,对产夫和孩子大大有害,万万不能用。”
秦可心脸色煞白:“那,那岂不是只能生生剖开”
崔棠颤抖着,伸出纤瘦冰凉的手,拉住秦可心的衣襟,秦可心缓缓转过头。
崔棠脸色苍白,却抿了抿嘴唇,勉力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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