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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最近累了,梦里也记挂着。”她的声音低缓且轻柔,林言听着,咕咕咚咚乱跳的心脏随着这声音也平息下来。
他有些不大甘愿提起那关于扇坠子的谜语,然而心知肚明非说不可,因为黛玉也并非没有预见。
她甚至更灵敏些,又没有看他,又依旧拿帕子擦着林言的指甲,可话里说来却像是天然知道林言在纠结什么一样。
“扇坠子找到了?”
“嗯,今天才找到的。”林言很轻地应一声:“样子还完好,只是多了几道裂。”
外面的小丫头笑着,影子在窗上晃动,屋里一时没人应声。黛玉仿佛把林言的一双手当作什么天材地宝,细细照料过,才将帕子掷进水盆。
水盆飞溅出四散的水花,只晶莹一刹。
黛玉的肩膀一阵抬起,一阵又松懈下去。林言想弯下身子去看姐姐的神情,可他忍住了,而黛玉再抬起的脸颊上也没有泪滴。
“佛奴,我尽早便说了。你为我考量着,我也绝不肯叫你委屈。”黛玉轻轻呼一口气,说不出这是刚刚收拢的,还是久久压抑在心的:“这世上,哪儿有平白做了呆子由着人打的。”
林言一时不知道应当怎样安慰,从前不好的一个猜测应验,最不开心的就是姐姐。可黛玉早晓得林言迟疑的缘由,不等他说话,就将前些日子赌局买卖的事说了出来。
“竟不罚么?”林言一怔,他从来以为凤嫂子雷霆手段,不成想竟还有这样‘心慈手软’的时候。
“当然罚。只是月钱还没发,闹大了哭到老太太身边去,谁肯担着干系?”黛玉冷笑,道:“有的个赌局竟还好,叫那些钱子儿散一散,不至于人人都闷着、死着。”
林言忽然想起原来听文墨说到有人讨月钱的事,于是也道:“莫说府里人,修园子的工匠的工钱只怕也没发呢。”
“那便是了。”黛玉的唇弯起来,可嘴角却不自觉向下弯。这样不真心的微笑令林言感到一阵疲累——是为他的姐姐感到疲累——太过聪明并不经常是一件好事,在大多时候,她往往只能看着。事情进展到这里之前,他们都或多或少做过委婉的建议。
只是林言是在府外,黛玉却在其间,更深刻地体会着其中的变迁。
林言第一次为姐姐的笑感到难过了。
但黛玉比他更坦然。
“你也不必过多忧虑,这世上万万没有把他人的错漏归咎到自己身上的。某人吃醉了酒,难道要你头痛?我是不肯的,你自己也少自找罪受。”
林言被黛玉的比喻逗笑,心中不禁也放开些。
“好,姐姐,你莫担忧,我懂得。”
“懂得什么,眼底下的乌青这样重。”黛玉抬手轻揉林言眼下,知道他又读书很晚:“你熬夜读书,同屋的公子怎么办?”
“我今后不会了。”林言摸摸鼻子,想自己若是说出是在屋外看的恐怕罪加一等,因此老老实实认错——饶是这样,还是遭一个白眼。
“下回可不给你按了。”
“保准没有下次。”
嬉皮笑脸,可算把姐姐逗笑。林言松一口气,语调也轻快些。
“虽说这会聚赌的事按耐下去,可姐姐也多看顾院里——本身园子就修着,府里人多,我总是心里不安。”
“这边院里没事,有事的是你二姐姐。”黛玉一叹:“你三姐姐是不愿叫你二姐姐白白吃亏,我的意思也是莫等火起再抬水来。”
“可是二姐姐不愿。”
“可是你二姐姐不愿。”黛玉无奈一笑,自语一样道:“她心里也不安,叫人气都发不来。”
“罚也罚过,想来二姐姐是担心闹大,叫凤嫂子脸上不好看。”
“话是这样的道理。”黛玉略皱一下眉头,心想若是就此放任,那些人恐怕能在迎春房里翻天,这事恐怕还没完。
可林言难得回来,纠结这样未定的事件无益,还惹得他多添一份忧愁。于是黛玉将话头隐下去,又说起受邀前去的赏花宴。
“这会儿也是沾了你的光。”
“我只怕姐姐见了那些更多才的小姐之后,别嫌弃起我来。”
“刚哄你一句,竟立刻在这里讨嫌。”
话没说完,黛玉且忍不住要笑。而林言也笑起来,他很得意,很理直气壮道:“我可不信你嫌我烦。”
嫌不嫌烦,往后可有的看。
黛玉想调侃这一句,可嘴角的笑再也落不下来。
讨玉瓶交不出来
“陈兄,言弟上哪儿去了?”先前请林言看画的徐姓公子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扭头看见陈谦时正在不远处读书。陈谦时素日不与他们一处,为人又刻薄,可这会
儿没了法子,他只得挨蹭过去问一声。
“他的一位表哥来找他。”陈谦时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袖子笼盖住,没叫人发现那其实是一本棋谱。
“这时候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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