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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陈颂硬邦邦地回了句,目不斜视地往教室走,擦肩而过时,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医院那种刺鼻的,是很干净的、像刚用肥皂洗过的味道。他刚踏进教室,班主任的目光就像箭一样射过来:“陈颂!你还知道回来?开学典礼缺席,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陈颂低着头,假装听训,余光却瞟向自己的座位。旁边的空位已经彻底收拾好了,崭新的蓝色桌布铺得平平整整,黑色书包放在桌角,旁边堆着几本包了书皮的课本,最上面那本写着“周景恒”三个字,字迹清隽得像打印的。讲台上的训斥还在继续,陈颂却突然觉得,这个被书呆子占据了半边领地的座位,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至少,比想象中要干净得多。书呆子班主任的训斥像老旧的收音机,嗡嗡嗡在耳边响个不停,陈颂的注意力却总往旁边飘。周景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回了座位,正低头翻着一本数学练习册,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斜斜照进来的阳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下周就要月考了,你要是再敢考个倒数第一,就给我把家长叫来!”班主任李明国敲着讲台,声音陡然拔高。陈颂这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态度能不能端正点?”班主任气得发抖,刚要再说什么,上课铃响了,只好恨恨地剜他一眼,“下课到我办公室来!”数学老师方夏抱着教案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陈颂趴在桌上,刚想补个觉,胳膊肘却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偏头一看,是周景恒放在桌沿的水杯,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半杯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动静,周景恒转了下头:“需要挪开吗?”“不用。”陈颂别过脸,心里却有点别扭。这人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整节课,陈颂都没睡着。周景恒写字的沙沙声很轻,却像带着某种规律,一下下敲在他耳边。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笔记本上不仅写满了公式,还画着小小的参考线,每个步骤都清清楚楚,比课本上的例题还工整。“装模作样。”陈颂在心里嘀咕,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空白的练习册。下课铃一响,袁文阳就从前排窜过来,胳膊刚要搭上周景恒的桌子,就被陈颂一把拽开:“干嘛呢?”“不是,我就想问问学霸,这道题……”袁文阳举着练习册,一脸茫然。周景恒却已经抬起头,目光落在袁文阳的练习册上:“这道题用二次函数求最值更简单,我给你写步骤?”他说话时,视线扫过陈颂拽着袁文阳的手,陈颂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松开了。袁文阳乐了,赶紧把练习册递过去。周景恒拿起笔,笔尖在纸上划过,清隽的字迹很快排满了半页纸。陈颂看着他握笔的姿势——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写字都透着股一丝不茍的劲儿,忽然觉得有点扎眼。“谢了啊周景恒!”袁文阳拿着练习册,乐呵呵地回了座位。教室里又热闹起来,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偷偷往这边看,小声议论着什么。陈颂听见“周景恒”“转学生”“好厉害”“好帅”之类的词,心里莫名有点烦躁,抓起篮球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周景恒的声音:“下节课是英语,课本记得带。”陈颂脚步一顿,没回头,闷闷地丢下句“知道了”,拉开门冲了出去。操场的风比天台更热,带着塑料跑道的味道。陈颂拍着球,投篮的力道却一次比一次大,篮球砸在篮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是气周景恒那副永远从容不迫的样子,还是气自己居然会在意那家伙说的话。直到上课铃快响,他才慢吞吞往回走。刚上三楼,就看见周景恒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两本英语书。周景恒见他过来,递出其中一本,“看你没带。”陈颂盯着那本书,封面是崭新的,显然是周景恒自己的。他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指,凉丝丝的,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谢了。”他含糊地说,声音有点低。周景恒没说话,转身走进教室。干嘛对他这么好?陈颂这么想着。该不会周景恒之前认识他吧。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打消了。不可能吧。他好像没印象了。陈颂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人走路的姿势很直,像棵挺拔的白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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