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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颂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英语书,封面被他捏出了点褶皱。他赶紧抚平,跟了上去。走廊里,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陈颂偷偷看了周景恒一眼,发现他的耳根又红了,这次却不是因为害羞,倒像是刚才动了气。他忽然觉得,这个新来的同桌,好像比他看起来要厉害得多。至少,比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自己,要聪明得多。走到办公室门口,周景恒停下脚步:“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陈颂愣了愣:“等我干嘛?”周景恒看了看他手里的英语书,又看了看他:“书要还我。”陈颂这才想起,这书是周景恒的。他“哦”了一声,推开门进去,心里却有点异样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办公室里,班主任的训斥还在继续,但陈颂这次听得格外认真。甚至在班主任问他“知道错了吗”的时候,还点了点头。班主任反而愣了,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陈颂走出办公室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天边,把走廊染成了暖黄色。周景恒靠在墙上,手里拿着本物理书,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照得有点发红。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合上书:“完了?”“嗯。”陈颂把英语书递过去,“谢了。”这次,他说得很清楚。周景恒接过书,点了点头,转身往教室走。陈颂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被书呆子占据了半边领地的座位,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至少,比一个人趴着睡觉要有趣得多。_放学铃声刚响,陈颂就拎起书包冲出教室,动作快得让后排的袁文阳都没来得及喊住他。教学楼门口停着辆半旧的山地车,车把上缠着圈胶带,是上次摔弯了车把后临时固定的。他跨上车蹬出去,车链条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像在哼一首跑调的歌。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柏油路上跟着他跑,路过小吃摊时,油炸串的香味钻进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皱巴巴的五块钱。上周陈泊利又要钱,他把攒了半个月的饭钱都给了,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自行车拐进老城区的窄巷,墙皮斑驳的居民楼挤在一起,晾衣绳上挂满了褪色的衣服,像五颜六色的旗子。路过三楼窗口时,他抬头看了眼,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陈泊利大概又在里面打牌。车筐里的书包随着颠簸撞着车把,发出闷闷的响声。陈颂忽然想起早上周景恒坐的那辆迈巴赫,黑色的车身擦得锃亮,在阳光下像块沉默的黑曜石。他嗤笑一声,脚下蹬得更用力了。有什么好比的?自行车怎么了,至少不用看谁的脸色。刚骑到巷口,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陈颂。”声音清隽,带着点熟悉的干净。陈颂捏了剎车,车身晃了两下才停稳,回头看见周景恒站在巷口的路灯下,背着黑色的书包,手里还拎着个白色的塑料袋。“你怎么在这?”陈颂皱眉。这地方破破烂烂的,和周景恒身上那股干净劲儿格格不入。“我家在附近。”周景恒走过来,把塑料袋递给他,“早上看见你车筐里没放水,这个给你。”袋子里是瓶冰镇的矿泉水,瓶身凝着细密的水珠,透过塑料袋渗出来,凉丝丝的。陈颂没接:“不用。”“拿着吧,快化了。”周景恒直接把袋子塞进他车筐,目光扫过他车把上的胶带,没多问,“我先走了。”他转身往巷子里走,白衬衫的衣角在晚风中轻轻晃,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居然和这条老旧的巷子奇异地融合在一起。陈颂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车筐里的水。瓶身上印着便利店的logo,是他平时舍不得买的牌子。他突然想起周景恒手腕内侧那颗红痣,想起对方耳根泛红的样子,想起练习册上清隽的字迹。这人……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脚在脚踏上轻轻一蹬,自行车又动了起来。陈颂没回头,只是伸手把那瓶水从袋子里拿出来,拧开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着点微甜的味道,像突然浇熄了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巷子里的风穿过车铃,叮铃铃地响,陈颂蹬着车,觉得今天的夕阳好像比平时要暖一点。钥匙插进锁孔时,陈颂听见屋里传来摔东西的脆响。他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陈泊利瘫在唯一还算完好的藤椅上,脚下是碎玻璃碴,大概是又把酒瓶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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