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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阳挑橘子的架势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捏捏这个摸摸那个,嘴里还念叨:“得选带点绿的,酸甜口,全黄的容易过熟。”陈颂靠在水果店的玻璃柜上看他,忽然发现这人比高中时高了些,肩膀也宽了点,却还是那副较真的样子。以前在老家集市上买糖葫芦,他也是这样,非要挨个捏一遍,说“软的不脆,硬的太酸”。“够了,吃不完。”陈颂伸手从他手里拿过袋子,往里瞅了眼,足有十几个。“不多不多,”袁文阳又塞进去两个,“放冰箱能存一周呢,你加班晚了回来吃个当宵夜。”付完钱往回走,袁文阳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差点忘了!我妈寄的腊肠到了,下午取快递时顺便拿了,晚上给你蒸腊肠饭!”陈颂“嗯”了一声,指尖碰到袋子里圆滚滚的橘子,温温的。回到公寓,袁文阳就扎进厨房忙活。陈颂坐在沙发上翻设计稿,听着厨房里传来淘米声、切菜声,还有袁文阳跟着手机里的歌跑调的哼唱,忽然觉得这公寓的回声都变了——以前总觉得空旷,现在却被这些细碎的声响填得满满当当。“颂哥!饭好了!”袁文阳端着两碗饭出来,腊肠切片码在米饭上,油汪汪的,还撒了把葱花。陈颂放下平板,刚要伸手去接,袁文阳忽然“哎”了一声,转身跑回厨房,拿了双新筷子出来:“用这个,我刚拆的,干净。”他记得陈颂有轻微的洁癖,以前合租时,两人的碗筷总是分得清清楚楚。饭吃到一半,袁文阳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到某一页推过来:“你看,我列的北方必吃清单,铜锅涮肉排第一,下周轮休就去。后面还有糖炒栗子、烤红薯,等天冷点再吃。”本子上的字迹还是歪歪扭扭,却用不同颜色的笔标了重点,铜锅涮肉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糖炒栗子旁边画了个哭脸,备注“怕烫嘴”。陈颂看着那页纸,忽然想起高三那年,袁文阳也给过他一个类似的本子,上面列着“高考前必做的事”,第一条是“一起去爬后山看日出”,最后一条是“考去同一个城市”。虽然最后没实现后者,但那本子他现在还收在抽屉里。“下周我可能要加班。”陈颂扒了口饭,腊肠的咸香混着米香,比他自己做的好吃。“没事,”袁文阳毫不在意,“那就等你不忙的周末,反正我在这儿待着,跑不了。”他说“待着”两个字时,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却让陈颂心里一动。夜里陈颂加班改图,袁文阳窝在沙发上看剧,时不时递过来一瓣橘子:“歇会儿,眼睛该累了。”陈颂接过橘子,指尖碰到他的指尖,微凉。改完图已经快十二点,陈颂起身活动筋骨,看见袁文阳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个抱枕,是他带来的,印着南方特有的木棉花图案。陈颂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俯身时发现他眉头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他伸手想抚平那褶皱,指尖刚碰到,袁文阳忽然嘟囔了句梦话:“颂哥,别抢我辣条……”陈颂失笑,笑骂了一句,然后收回手。阳台的绿萝在月光下轻轻晃,叶片上还挂着下午浇的水珠,亮闪闪的。第二天一早,陈颂被厨房的动静弄醒时,天刚蒙蒙亮。他披衣出去,看见袁文阳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挂面,晨光从纱窗钻进来,在他背上投下细细的光斑。“醒了?”袁文阳回头,手里还攥着袋面,“我煮了阳春面,给你卧了俩蛋,快洗漱去。”陈颂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知道他昨晚定是等自己改完图才睡的。“不用这么早。”“得吃早饭啊,”袁文阳把面扔进锅里,“你新公司第一天,可不能饿肚子。”面端上桌时,袁文阳忽然从兜里掏出个小铁盒,推到陈颂面前:“这个给你,我奶奶求的平安符,放你办公桌抽屉里,图个吉利。”铁盒边角磨得发亮,和他小时候送陈颂的那个一模一样——那年陈颂要去邻市参加竞赛,他也是这样,硬把平安符塞给他,说“保准拿第一”。陈颂捏着铁盒,指尖有些发烫。“谢了。”“跟我客气啥!”袁文阳吸溜着面,含糊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吃完面出门,袁文阳非要送他到公司楼下。“就到这儿吧。”陈颂在路口停下,“你上班该迟到了。”“没事,我公司晚点打卡也行。”袁文阳摆摆手,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个橘子塞给他,“路上吃,提神。”陈颂接过来,看着他转身跑向公交站的背影,穿着件亮黄色的外套,像片被风推着跑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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