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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俪山听了立马蹦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道:“那敢情好。”他又伸手将阎止拉起来,笑道:“我们西北别的没有,唯独羊肉是最好的。正好我们这儿有个最会烤羊腿的,你一会儿等着吃就成了,准保没错。”关外的北风从平原上吹过,劲风刚硬,带着沙土的腥气,夏日里干燥不已。晚风吹拂起没小腿高的野草,一潮接着一潮,如同起伏的波浪。篝火烧得红亮,约莫有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火上用树枝搭起一座烤架,中间串着一只肥美欲滴的羊腿。鲜嫩的羊肉上刷着一层孜然,金黄色的油脂不断从皮下渗出来,偶尔滴到下面的火堆里,迸出一两点火星儿,在空中爆开。羊腿的香气很快在平原上飘散开来,诱人极了。阎止找了个把角坐下,听见徐俪山几个把着酒囊聊起来,说的大多是些军中轶事。徐俪山很会讲故事,一件一件讲得声情并茂,引得众人不停地追问。高炀则十分操心,这半天一趟一趟的拿调料和各种其他吃食。眼见着一只羊腿快烤好了,他还没坐下过。几人拉着杜靖达说话,话题便转到了京城上。有人问道:“之前还说我们傅帅丢了紫菱,这事儿最后京城是怎么说了?”“还能怎么说,”杜靖达道,“把扈州的几个判了,这事就揭过去了。”那人又道:“怎么就能揭过去了?这明明是太子和瞻平侯斗法,现在两面没落着好,拿底下人顶锅,冤不冤呐。”众人听完皆是不满,还有几人随声附和。高炀抱着一筐生菜从火堆旁走过,正好听了个清楚。“胡说什么呢!都把嘴闭上。”高炀训斥道,“你们不想要命,可别连累着傅帅。咱们西北本来就被人盯着,别平白给自己找事。”几人闻言立马收了声,各自拿刀切羊腿去了。但刚说话那人不敢顶撞上峰,面上仍有不情愿。他的眼神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了阎止身上。“阎都尉是京城来的,应当比我们这些人更清楚,”他道,“那你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徐俪山眉头一皱,刚想出声阻拦,却被阎止拍了拍手臂。阎止道:“事分轻重缓急,也要等待时机。你且想,你若是见羯人走进一峡谷中,是见打头的走进去便放箭,还是等全军都进去了才抓人呢?”“自然是都走进去。”“这便是了。”阎止道,“甫露个头便操之过急,恨不得倾全力以逮捕,如何能对方一网打尽?京城的局势曲折迂回,若以一时一事定输赢,未免眼光太窄。”那人听了若有所思,神情也缓和了不少。阎止却又道:“还有一条。京城争端复杂,身在其位更要谨言慎行。西北军的军功是你们用命累起来的,若随手给人落一句口舌,岂非付之东流。你若心有不忿,当尽力于阵前,以军功堵他们的嘴才是。”那人神色一顿,再不见刚刚的愤懑之色。他举起酒囊向阎止扬了一扬道:“受教了。”阎止应声干了一口。徐俪山在旁侧过身,又低声道:“多谢。”一根烤羊腿割了三分之二,高炀终于落了座,阎止却被傅行州叫回主帐议事了。他嚼着菜叶子望向阎止远去的背影,又回身向徐俪山道:“你说咱们将军,怎么突然带一个副将在身边呢。”“我觉得阎都尉人挺好的。”徐俪山道,“长得好看,又好相处,多好啊。”高炀恨铁不成钢:“我没问你他人好不好。”徐俪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在问什么?”高炀不打算再搭理他,转过头又向杜靖达道:“杜将军,你说呢?”杜靖达但笑不语。“你说话啊。”高炀压低声音问道,“我听说他们俩不是在京城才碰见的,是这样吗?”杜靖达不紧不慢道:“平时看着你少言寡语的,怎么这种事倒问个不停了。”“哪种事?”高炀神神秘秘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杜靖达看向远处的两人,兀自咂摸了一会儿,从地上站了起来。“着什么急,往后看看自然就知道了。”他道,“走吧,该出发了。”夜袭夜空幽暗。一枚带着火星的箭矢划开黑夜,扎在羯人营地后的稻草里。只听呲呲两声,大火烧起秸秆,顿时沿着院落烧成一片,噼啪作响。火光与热气呼呼地飘到前门。守夜的士兵这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眼见后院火光冲天,急忙去喊同伴。但还不等他张开嘴,一柄金色的长枪自他后背穿透而过。这士兵至死也没看清袭击他的是什么人,便瞪着眼睛扑倒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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