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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行州向身后一摆手,一队人轻轻地将角门撬开,悄无声息地潜进羯人大营中。傅行州向最后几人点了点头,这几人便从队伍中出来,向着大门溜过去。就在不远处,大火从营地渐渐地蔓延开来,点着了附近的几间屋子。声势越来越大。着火的营房地处偏僻,此时南风渐起,火星一点点地往大营中央刮过去。阎止伏在一座推车后悄悄地看着。不多时,周围嘈杂起来。十来个士兵提着水桶,从大门的方向跑来救火。再过一会儿,更多的人也赶过来,几乎要把着火的营房团团围住。傅行州在他前方,见此向身后招了招手,一队人顺着与士兵相反的方向,朝营房中间摸过去。他们走几步便躲在阴影里,身后便是羯人匆匆跑过的声音。脚步声与燃烧声混在一起,偶尔加上晃动的水声,压得人只敢轻轻呼吸。跟在最后的士兵便是刚刚拉着阎止问话的那一个,叫赵小虎。他正要从屋檐的阴影下起身,却发觉衣襟的一角被什么勾住,动不了了。赵小虎心里一颤,扭过头向被勾住那处看去。他稍稍倾身去看,却冷不防与黑暗中的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撞了个正着。他吓得几乎坐在地上,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没发出一点声音。但那圈在笼子里的狼见了陌生人,便目露凶光龇开了牙,后退半步,仰头哀声嗥叫起来。赵小虎从那笼子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但一抬头却看不清傅行州等人到哪儿去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羯人的箭先行而至,紧紧追在他的脚后跟上。他这下算是彻底醒过神来了,索性心里一横,也不想着追队了。他从腰间抽出刀来,回身迎上白刃,提刀铛的一下砍了个粉碎。这一击不要紧,像是惊雷炸在空中,他眼前那羯人大喊了声有奸细。周围的士兵闻声纷纷围过来,眼看就要将他堵在中间。赵小虎倒是面无惧色,手下如同砍柴一般,一刀一个竟无人敢近。两名弓弩手混在人群中潜过来,弩机一左一右,从两侧瞄向他的头顶。赵小虎挥刀架开眼前士兵,抬头便见两枚冷冰冰的箭头指着自己。他暗道不好,但已经来不及躲开了。他索性从旁抓过一人,心想同归于尽也不算亏。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听见弩机扣动的声音,却并无箭矢如想象一般袭击而来。他睁开眼,只见弓箭手的弩机被折中砍断,那弓箭手歪着脖子倒下去了。一人骑着马冲进来,身后跟着西北军。兵戈铁器碰撞之声蓦然响起,场面顿时混乱起来。赵小虎这才想起来,傅行州刚刚派人往大门的方向去,应当就是趁乱前去接应他们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徐俪山挥剑砍断另一侧的弩机,拨转马头向他喝道:“嘴上功夫挺溜索,跑到这儿现眼来!”赵小虎面带愧色,转头没入交战中。徐俪山提缰望去,只见不远处已经集结起了一队羯人,看人数有百余众,正朝着他们过来。他不再犹豫,向身后大声呼和集合,策马率先迎了上去。营帐外围火光一片,处在中心的主帐却格外安静。夜幕之下,主帐周围的几间帐篷都点着灯,在黑暗中隐约发出亮光。但灯影下却空空如也,只见各类兵器投在帷幕上的黑影,一动不动,似乎这一整片营地内根本没有人一样。外围的喊杀声隐隐传来,在这片微有些低洼的盆地中回荡得格外清楚。身边的烛火应声闪了闪,似是有所回应。傅行州两人小心地绕过一顶空帐篷,直起腰走到主帐前。两人从外一路进来,身边的人或支援或负伤,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从北大关到白象坪这一路上,傅行州等人都在讨论到底该如何用兵。按理来说,驻扎在白象坪的羯人并不多,身后补给也不充足,西北军正面对抗有足够的胜算。但他们手中抓着一个傅行川,傅行州没法不投鼠忌器。也正因如此,傅行州另选了一队人,趁夜色突袭羯人大营,先把人接出来再说。傅行州两人轻手轻脚地向主帐走去,四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几乎能听得清战靴踩倒野草的细微响动,在黑夜里显得十分异常。阎止长刀出鞘,警惕地垂在身旁,在主帐外两三米的地方停住了步子。他侧耳听去,倏忽便见两人右前方,一枚羽箭似乎闪了闪。他扭头去看,却不防一阵厉风当着颈后划过。三枚金黄色的铁镖不知从何处飞出来,贴着他的后脖颈轻捷地一擦,将他一缕乌黑的头发斩在地上。傅行州道声小心,将阎止让在身后。两人回头看去,却见主帐外略微高起来一些的山地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圈羯人士兵,如同黑暗中绿幽幽的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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