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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雅珺抚着小腹,身上宽松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这才勾勒出微隆的痕迹,她近乎快要哭出来,“我怎么舍得,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啊!”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去!”
他一把推开她,快步走回到车前,看也没看她就上了车。
白雅珺立马也追上去,不等他启动,也不经他允许,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厉声喝。
她拉上安全带吼回去:“你别想甩开我!要跑一起跑,你必须带我,否则我现在就下车给宋魁打电话!”
他诅咒着骂了一句,一脚踩下油门。
路上,飘起小雨来,何崴却一路开向城北,开上绕城。白雅珺禁不住问:“你这是往哪儿开,干什么去?”
“别墅。”
“去那儿干什么?”
他没好气:“还他妈能干什么?那儿全是证据,不处理掉等着被查吗?”
“现在不跑路,还去处理那些?现在处理还来得及!?”
何崴噎了一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心里也根本就没有答案。
他希望是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也侥幸地想也许景洪波、汪大川都只是因为别的原因、与他没有干系的原因被调查。他自认早就把跟他们存在关联的证据销毁、粉饰得干干净净、一清二白了,不然为什么他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至今还没有人联系他,约谈他呢?
他像个绝望的走投无路的赌徒,只有靠蒙蔽自己才能继续下去。即使手中的筹码所剩无几,他还是要坚持上桌,因为只有上桌才能赢回来,才有翻盘的机会……
“你懂个屁,闭上你的嘴。”
白雅珺比他清醒:“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跑,你以为处理干净了就没事了吗?就算现在你没事,查到你也是早晚的事!”
“跑?跑哪儿去?你跑得掉?”
“你不是早都准备好假护照和境外账户了吗?别管那些了,咱们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买机票出国。”
何崴冷哼声:“出境是不可能的,真有事,现在我们肯定是被限制离境的对象,到处都是监控,只怕一到机场就被扣住了。与其往外跑,还不如在山里躲着安全。”
“山里躲着?开什么玩笑!你是要当野人啊,那能躲一辈子吗?我们不是早都说好了要出国的吗!?”
何崴本来已是陷入泥潭般地无措混乱,现在更被她尖锐的嗓音和接连的愚蠢问题吵得暴起,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你他妈能不能把你的嘴闭上?你要是想出国你就自己回去试试!想死不要拖上我一起!”
白雅珺不仅没闭嘴,反而眼睛一红,哭吼道:“何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个人?出事了不想着怎么保护我们娘俩,只想着你自己!”
“保护你们娘俩?你算老几,我跟你结婚了吗?你肚子里这个野种是谁的,谁他妈知道,说不定根本不是我的。少拿来绑架威胁我,我不吃你这套!”
白雅珺被他的话激怒了,崩溃、愤怒、懊悔,一时间千百种情绪袭来,将她刺得千疮百孔、也将她刺醒了,在这种时刻,她终于看清了他,也再也没有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丝毫信任和依赖。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他喊起来:“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跟你,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孩子是不是你的,等生下来去验就知道了,你以为甩开这份责任就能甩掉一切吗!?你根本就是个遭人唾弃的垃圾,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搭理你?你老婆?你儿子?他们恨不得赶紧跟你划清界限!你他妈现在就是个罪犯!罪犯!”
罪犯!罪犯!……
这两个字像是带了回音,催命般在何崴耳边回荡着,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振聋发聩。谭婧的脸,儿子的模样,父母的声音,冰冷的镣铐……一切涌向他,他在烈火中灼烧,眼前无尽的长路也在火焰中扭曲起来……
天暗下去,华灯初上,平京的夜在雨幕中降临。
水雾模糊了这片光,他无法看清前路,直到一辆没有开灯的大货车乍然出现在视野前,他大梦方醒一般,下意识往左猛打方向盘。
白雅珺的眼直瞪着,无能为力地迎接那黑黢黢的庞然大物迎面撞向她,连一声惊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第92章、谭婧赶到医院时,何崴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子……
谭婧赶到医院时,何崴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
子夜时分的抢救室门外,白炽灯将每个守在走廊焦灼等待的家属脸上照得惨白。仅有的两条长椅上坐满了人,没地方坐的,便或站着,或靠着墙,或蹲着,或席地而坐在角落。
啜泣声不时地打破这拥挤却寂静的空间,不断有伤者和病人被用担架推进推出,谭婧的到来自然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瞩目。
这里的气氛冰冷压抑,令人窒息。
她一眼看到何崴的父母,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远远地站在一侧的墙边上。
何崴的母亲付红做了半辈子的家庭主妇,为丈夫、儿子操劳半生,精气神儿早没了。身形瘦削,伛偻,本就像霜打了的秧,现在更仿佛丢了半条魂似的,形容枯槁,摇摇欲坠。
他父亲何平,则跟他的名字一样,平庸,平淡。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古板到不能再古板的大学教师,亦是神情恍惚,抱着手臂怔忡地、僵硬地站着,已不知以这样的姿势站了多久。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是和什么人一起发生的车祸了吧。此刻在他们心里,会怎样看待这个他们苦心培养、寄予厚望,也曾一度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局长儿子呢?
谭婧无意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走上前,面无表情地唤了声:“爸,妈。”
“哦,小谭,你来了。”
何平放下抱在一起的手臂,跟她打声招呼。付红则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自她跟何崴闹离婚开始,与婆婆的关系就一直很紧张,到后来几乎是不怎么说话了。对她这样的态度,她并不意外,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问公公:“怎么样?抢救多久了?”
“四个多小时了。”
谭婧没再问下去。
从情感上来说,她与何崴之间早已形容陌路,即使是此刻,里面抢救的是她的丈夫还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对她来说已无太多差别。
她曾盼着何崴早点死,也曾诅咒过他赶紧出车祸、意外。但这一切真的发生时,她却发现自己无法如设想中那般轻松、释然地面对。
他们毕竟生活在一起十几年,即使没有了感情,却总归被感情之外的其他东西牵绊着、搅和在一起。婚姻、孩子,双方的家庭、父母,和基于此之上经济、金钱的复杂纠葛。
这一切千钧般沉重地压上她心头,如果他两眼一闭无牵无挂地走,留下一屁股烂摊子给她来收拾,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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