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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七,先止住他肋骨处的血。”影七闷声点头,小心地拉开大氅,将伤药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影九在经久不息的折磨中已经对外界的碰触没了反应,只是绷紧了身体任人宰割,但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下一轮的痛苦,反而感到一些温暖后,用尽全力睁开了眼。昏暗的光线里,影九看到了他曾发誓要忠心守卫的主上,也是亲口下令要他受尽刑罚的主上。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主上是来亲自对他用刑的吗?是仍不解气,还要用自己泄怒吗?冷汗骤然席卷全身,比方才的冰池都要寒冷,嘴里全是被自己咬破的血腥气,连呼吸都紧绷到痉挛。“别动,”屈膝固定着轻的没有重量的身体,蔺怀钦抚摸着他的脑袋,怜惜道:“很疼是不是,再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好吗?”影七打量着蔺怀钦的脸色,抓住了影九的手,“小九,再坚持一下,主上原谅你了。”听完这话,影九眼神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要说话,但每每一张口,就是腥甜的血沫。蔺怀钦小心地托着他的头避免他呛到,让他靠着自己的肩窝,“别急,慢点说,你想说什么?”影九虚虚地望着他,唇瓣几经开合才勉强说出来几个字。蔺怀钦将耳朵凑近,好久才辨认出影九说的话。“求主上,杀了我吧。”影九影九的这句话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但蔺怀钦却听出了极致的绝望和厌倦。这该是有多绝望,才会在听到自己被原谅后,一心求死。“影九……”影九闭着眼睛,头无力地向后仰着,露出脆弱的咽喉,欢迎蔺怀钦随时将他毙命。蔺怀钦想起影七那句“他不敢死,也不能死”,浑身的气息压的很低。“影九,”蔺怀钦摸着他脏污的脸颊,“我会把你医好,再忍忍,再坚持一下,好吗?”活着——这句话对现在的影九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他悲戚地呜咽了两声,血肉模糊的指尖挣扎着,“求、求主上、开恩……”重伤到这种程度,要救治本就是与死神抢人,若他自己没有一点求生的意志,断然活不下去。一了百了做起来简单,但蔺怀钦实在是没法眼睁睁地看着影九才十七岁的生命就这么走到尽头。他伤势太重,再不能拖沓。蔺怀钦心一横,恶狠狠地看着蹲在一旁的影七。“影七,回答我,影卫是要听话的,对吗?”影七吓了一跳,跪的板正,呆呆地点了点头。“影九,给我活着,”蔺怀钦手上施力把他打横抱起,快步朝刑房外走去,强硬道:“听见了吗?这是给你的命令。”很难描述那一瞬间影九的表情,像是最后一点希冀被抽离,只剩麻木与空洞。影九呼吸颤抖,眼泪不断滚落。他早该知道的,主上不会原谅他,不会赦免他,要他活着,受尽一切。可他只是影卫,最低劣下贱的影卫,只有顺从,只能顺从。他扯了扯嘴角,血沫将苍白的下颌染得鲜红,“……是……主上、要影九活,影、影九怎敢不活。”苍白无力的承诺,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被蔺怀钦抱着,影九没有喜悦,只有满心满眼的恐惧。他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呼吸声惹人大怒。蔺怀钦看在眼里,心中发疼,知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管跟影九说什么都是压力,只紧了紧他身上的大氅,加快了回寝殿的脚步。外头风雪凄迷,但凛冽的长夜终于过去,天空开始泛起朦胧的白色。“影七,去准备一些温糖水喂他喝下,再去拿伤药和麻药过来。”“是。”疾行了一路,风雪早就将蔺怀钦的衣物浸湿,糊在身上又冷又粘,但他没时间理会,只安稳地把影九放在自己醒来的那张床上,将大氅换下,给他盖了条轻薄的毯子。蔺怀钦挽起袖子,将架子上的帕子打湿,看着影九惶恐又不安的眼神,笑道:“一路过来雪大得很,冷不冷?”意识到自己躺在主人床上的影九脸都吓白了,他想请罪,但这具破烂的身体像是有千斤重,让他动弹不得,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生怕又多弄脏一块地方。“主、主上,属下脏……”“没事的,”蔺怀钦拿起帕子向影九展示,安抚道:“擦一擦就干净了。”蔺怀钦的手刚碰上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影九就挣扎想要跪起,“属、属下惶恐……”他稍有动作,还没完全凝固的伤口就争先恐后地渗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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