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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妈在国外,好多年不回来了。”陆信没有展开话题的意思,狄春秋也没再问,海浪声越来越响了,绕过一座妈祖庙,海就在眼前了。海面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灯,往远处飘。陆信和狄春秋在海边蹲下,正是退潮,海浪轻飘飘卷过狄春秋的手。狄春秋摸出打火机,要去点纸灯里面的小蜡烛,陆信让他等一下,给他一只黑色马克笔,说:“可以在上面写点什么。”狄春秋咬着笔盖,口齿含糊地说:“你是特地带我来看普渡的吧?”“你知道还问?”狄春秋笑了一声,握着笔,在纸灯表面上写下“何恽”两个字,点燃蜡烛,把灯放到海面上。他的灯被海风和其他灯吹到一起,混进去以后就认不出到底那一只纸灯是他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狄春秋忽然觉得过去的一些事正在变得模糊。他撞了撞陆信的手臂,问陆信:“你真的觉得我拍的东西好吗?”陆信没说话,狄春秋又问:“那你写了什么?”陆信仍然没回答,狄春秋转头看陆信,发现陆信脸色很差,惨白惨白的。晚上的海风很冷,直到陆信忽然失踪的冬天,狄春秋都没能知道,被陆信写在灯笼上、想要超度的,是他的哪一部分。狄春秋打的车穿越跨海大桥后,窗外的街景陆信越来越熟悉,还是海沧大学周边那一带。他们在一个老小区门口下了车,小区门口有一排快递柜,狄春秋扫码拿快递,柜门弹开,陆信殷勤地弯腰帮狄春秋拿快递。狄春秋没说什么,陆信就厚着脸皮,抱着狄春秋的快递跟他回家。小区是三居室,狄春秋开门开灯,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沙发上。陆信看见门口的鞋柜里摆着尺码比狄春秋大的男鞋,问狄春秋:“你和人合租?”狄春秋瞥他一眼:“你赶紧把快递放下来吧,抱着不重吗?”陆信不放手:“还是你……”他话说到一半,有个年轻男生穿着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打着哈欠问狄春秋:“这么晚才回来?吃饭没?”男生边说边注意到陆信,他没认出来陆信,陆信一眼认出来他,就是过去狄春秋在莲花公园时,陆信去找狄春秋遇见过两次的男生,有一次他还撞见狄春秋跪在楼道里给他口交。他后面还跟着一只黑猫,陆信送给狄春秋的那只,很亲热地蹭着他的腿。“噢,我以为你是自己住,那我不打扰你了。”陆信把快递箱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说。狄春秋像是送他,走到了门口,抱着手看着正缓缓关门的陆信,等门的开口窄到只能看见陆信一只黑漆漆的眼睛时,狄春秋握住了把手,阻止他继续关门,似笑非笑地问他:“你不是说你没地方去了?”“我、我可以住其他朋友家。”“这么晚了,你要去打扰谁啊?”狄春秋猛地用力,重新开门,靠着门框等陆信进来。“真的就是合租室友。”见陆信不动,狄春秋继续说。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生十分配合地在里面对陆信喊道:“你们随便啊,我不碍事的。”陆信低头,站在楼道暗黄色的灯光里眨了几下眼,狄春秋不耐烦,一把把他拽进家里,“砰”的一声,用力砸上了门。陆信被狄春秋拉进来,却还是呆愣愣站在原地,眼神虚虚地聚焦在地板的缝隙上。狄春秋问他:“你想住几天?”“我不知道。”“你……”狄春秋察觉到陆信的异样,心事重重,反应还很慢,跟自己记忆里的陆信有了很大的出入,像是在失踪的三年里被抽干了所有的活力。“去洗个澡吧,你身上好冷。”狄春秋说着,走到自己的房间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套条纹睡衣和没拆封的内裤,连同一条灰色浴巾,塞到陆信手里,接着带着陆信去了浴室。陆信还是不说话,但顺从地跟着狄春秋。浴室不大,马桶和淋浴区用浴帘隔开,不过和这套房子其他地方一样,被狄春秋精心装饰过,虽然是老房子,但不显得脏,花洒和马桶都是新的,墙上贴了墨绿色的砖。狄春秋打开浴霸,金黄色的光打下来。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反手关上了门,上锁。陆信咽了下嗓子,说:“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哪个?”狄春秋揶揄一笑。“做爱。”陆信深呼吸:“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狄春秋摇头:“你说什么了?太久了,我记不清了。”“对不起。”“你今天跟我说三遍对不起了,你找我就是为了道歉?”狄春秋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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