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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翛心中一根弦突然崩断,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是,是我小觑了他。你去拜帖,我要见这萧少保一面。”风起的时候,三生坊前的悬灯被吹的歪歪扭扭,险些砸了人,挂灯的阿嬷指使着耍滑的小厮,自个儿举着大灯十分费力,一声骂词卡在喉咙里还未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替她托住了灯。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那人十分轻易的就托住了重灯,阿嬷抬眼,瞧见了对方的面庞,一时间失了语,待得小厮来了她才缓缓回过神,瞧着那人远去。这样好颜色的儿郎也来嫖,当真是世风日下了。李棣现下还不知自己已被纳入了色中饿鬼的行列。他思来想去,联系着上回拜访许相得知的消息,总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原本想着和陈翛一起商议,但陈翛那边似乎事情很多,他也不想给他添乱子,就自个儿出来琢磨了。范仲南已死,而当场的箭弩都是下人统一上供的材质,外表看不出差别。只能说,有人将一只崩坏的弓混在其中,借着弓崩的名义为范仲南一的死找个被射杀的名义。无论是谁拿起那张弓箭,无论是谁射出那支箭,范仲南都逃不了一死。这场秋猎是以萧悯的名义兴起的,但奇异的是,并未有多少人怀疑到他头上去,反倒是在猎场上受了伤的陈翛更为可疑,除了陈翛,再者就是自己了,作为李相的儿子,他有一万个名义可以射杀范仲南。这本是猜度,无人能拿出实证,但也正因为是流言,三人成虎,反倒更能诛心伤人。李棣对流言这一茬向来不在乎,旁人唇舌如何翻动也上不了他的心,他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总觉得这三生坊有些古怪。郦安酒馆妓坊这么多,当初那人却偏偏约见范仲南在三生坊见面,还十分精准的笃定了自己一定会来三生坊,一棋既下,步步精妙,就连那愚蠢的要刺杀范侍郎的胡姬都很好的拖住了自己的时间,正好等到陈翛带兵,大家一起会面。这世上,没什么过多的巧合,那个胡姬怎么可能当真蠢的连个刺杀的对象都能弄错。现在细细一想,这座坊或许正如一个巨大的牢笼,有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一直在森然的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先前因为范仲南这个人太过显眼,连同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了范仲南身上,而忽视了这个古怪的地方。正值暮色,坊间在挂灯,一朵一朵的琉璃色悬花开在房梁上,个莺莺燕燕簇在一起,脂粉香浓。李棣绕着楼阁梯道走了好半天,一无所获,三生坊共四层小筑,品级越高,能登的屋子也就越清雅,上面的屋舍轻易进不去,得要花大把的银子砸才成。李棣头一回嫌恨自己贫穷,是真穷,浑身上下抖抖索索也刮不出几个钱来。委实心酸了。他靠在扶杆上,越发觉得进不去的地儿才是有古怪的地方,正当他束手无措准备到陈翛那儿搜刮些银子再回来的时候,却叫他见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人。李棣心中一动,掩了面。那人也没瞧见他,笑着高谈阔论的从他身旁走过,李棣不动声色的跟上了。正在拐弯处,那人身边的男子告别,李棣趁机补上了位子。朱璟宁喝了些酒,冷不丁一只手掐住了他腰间的肉,激的他一阵痒痒,两只爪子就要朝对方胸脯袭去:“小娘子,这就等不得了?”两只手却是抓了个空,十分平坦开阔,朱璟宁觉出不对劲,看清来人后惊愕后退:“李棣?!”李棣瞧着自己心上两只白花花的爪子,求人的念头使得他忍住了,他将他爪子拂去,凑他极近,道:“小太尉安好。”两人因着谢曜对立过几次,上回抢亲的时候李棣还间接打过他,算是结个不好的梁子。朱璟宁醉的迷瞪,但还有两分意识,他指着对方的鼻子:“你趁早给老子滚蛋,炸屁将你这二世祖炸出来了,我跟你没怨没仇的,你跟那玄衣相害得我在家吃了几次鞭子,老子都记着呢,趁早滚!!!”李棣将他指着屋门口的手掰过来,也知道这人是真醉了,他隐约听闻这朱璟宁娶回去的黄家姑娘性子挺泼,朱小太尉被管的极严,连出来吃个花酒都连偷带摸的。他低声道:“小太尉,你是不是要去高阁?能否携我同行?”朱璟宁眯起一双桃花眼,醉气熏熏,他张大嘴巴,似是要说什么话,李棣竖起耳朵,却听他自喉咙里炸出一串震耳欲聋的酒嗝。李棣被喷了一脸的酒气,脸上的和善险些就挂不住了。朱璟宁却踮脚,往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神神秘秘猥猥琐琐:“你这是要嫖啊?”他呵呵一笑,“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嫖,你三个,我十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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