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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迪的手紧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隔着这层透明的屏障,深深地凝望着他。三天。医生说至少要观察三天。这七十二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一场新的煎熬。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凝望中,席迪心中那片因过往伤害而凝结多年的冰原,却在无声地、剧烈地崩塌、消融。那些怨怼、那些疏离、那些刻意筑起的高墙……在他用生命挡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此刻,看着他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为了他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风险,席迪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尖锐的痛悔和无比清晰的心疼。
泪水模糊了玻璃上他的面容,又很快被他用手背用力擦去。他需要看清他。
霍天哥……
他在心底无声地呼唤,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泪水。
只要你醒过来……
只要你睁开眼看看我……
我就原谅你……原谅过去所有的一切……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印记。他不知道,在那场毁灭性的撞击发生前的最后一秒,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霍天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并非恐惧或剧痛,而是一个带着血色的、孤注一掷的冷静判断——“赌赢了”。
重症监护室厚重的玻璃外,席迪依旧静静伫立,如同一尊守护的石像。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每一次监护仪发出稍显异常的嘀鸣,都让席迪的心瞬间揪紧,提到嗓子眼,直到护士进去查看,确认无事,那口气才敢缓缓吐出,后背却已惊出一层冷汗。
寂静的icu里,只有仪器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霍天静静地躺在无菌的白色病床上,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依旧微弱而规律,胸膛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那张在商场上令对手胆寒的、棱角分明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仿佛由最易碎的薄冰雕琢而成,随时可能在下一阵微风里彻底消散。
陪霍天复健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穿透落地窗,在霍家别墅宽阔明亮的客厅里投下斜斜的光栅。霍天就坐在席迪对面的轮椅上,腿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绒毯。他并未看膝上摊开的财经杂志,目光焦着在席迪低垂的侧脸上。
霍天的眼神沉静,深处却翻滚着难以言喻的渴望。半年了,整整六个月,工作室、霍家别墅、席迪自己家,三点一线,成了席迪生活的全部轨迹。而霍天,无疑是这轨迹环绕的核心,更是最大的受益者。
自从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他索性将“居家办公”贯彻到底,将集团核心事务都搬到了这栋别墅里。方锐和其他几位心腹成了这里的常客,会议室里经常是低沉的讨论声和键盘敲击声。而席迪,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更多照顾他的责任。这份照顾,最初或许源于内疚和责任,但在霍天精心编织的、不动声色的依赖网中,早已悄然变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席迪对他彻底卸下了心防,那份源于过往阴影的警惕和疏离,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里,如同春日的薄冰,消融殆尽。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席迪偶尔放下工具时发出的轻微磕碰声,以及霍天指腹无意识摩挲过光滑杂志页面的沙沙声。这份宁静却让霍天心头的焦灼感愈发清晰。唯一的刺,就是凌泽宇那个滑不溜手的混蛋!想起这个名字,霍天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寒的戾气。
他做得那么快,那么绝,在方锐带人扑向凌家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昂贵的家具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凌泽宇带着提前秘密转移的巨额资产,带着他那一家子人,像老鼠一样钻进了大洋彼岸国的地洞。
他肯定早就嗅到了危险,像狐狸一样狡诈地提前布置好了退路。霍天在心底冷笑一声,那冷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寒意。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国又怎样?他霍家的根须早已深扎,盘根错节,伸向世界的各个角落。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手段。早晚有一天,他会把这只狡猾的老鼠从那个洞里揪出来,连本带利地清算干净!
不过眼下,凌泽宇这只丧家之犬只能暂时靠边。霍天目光重新落回席迪身上,一股混杂着强烈占有欲的柔情瞬间攥紧了霍天的心脏。这小没良心的……霍天在心底无声地咬牙。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他躺在病床上被仪器包围、意识沉浮于黑暗边缘的那些日子,席迪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低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破碎的哽咽:“霍天哥……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我就答应你……我们试试……”
那声音,是绝望深渊里唯一的浮木,是支撑他冲破黑暗枷锁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他拼尽了全力,只为抓住那句承诺。
可如今呢?他真真切切地醒来了,坐在这里了,席迪却像完全忘了这回事!依旧温和,依旧照顾他,依旧对他笑,可那层无形的、名为“尝试接受”的窗户纸,席迪碰都不碰,甚至刻意绕开,装傻充愣的本事一流。
霍天看着席迪放下工具,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那截白皙的皮肤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着。这种磨人的煎熬,简直要把霍天逼疯。
不行!霍天在心底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这样温水煮青蛙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把“老婆”娶回家?他需要契机,需要席迪那点迟钝的良心被狠狠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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