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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里,一行人都被绑着大受苦刑,一个个面色惨白,神情委顿,被救之后互相搀扶着,跟着归允荣往外走。地牢外面的地上躺着十几个人,看着是这地牢的看守,归允荣闯进来的时候已将他们料理了。想来归允荣动作很快,这么多人没一个有机会发声示警,他们集体越狱这事儿归允真估计还不知道。
跌跌撞撞地走进林中,前排有人叫了一声。林炎心中一凛,低头看到草丛间依然有很多毒虫。不过先前他们吃的那个“避虫丹”看来药效持久,毒虫遇到他们不仅不靠近,还远远地爬走,林炎这才放下心来。
极乐岛本来就不大,一行人脚步虽慢,走了一会儿也就走到海边。只见港口泊着一艘大船,正是他们坐着来的那艘。归允荣道:“趁他还没发现,咱们赶紧走。”众人点头称是,急急地登上去,归允荣立刻拔锚开船。
在海里行了大半时辰,眼见归允真就算乘了快艇也追不上了,大家这才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一松,身上的痛楚就加倍袭来。这几天人人饱受折磨,皮开肉绽不说还没法睡觉,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方,一个个都撑不住了。归允荣贴心地让大家进舱休息,反正此刻顺风,操船掌舵这事儿由他一人干就行。
林炎心里五味杂陈,闷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却是不想入睡,坐在旁边看归允荣开船。归允荣知他心意,也不多说什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江南风物。
可惜,船在波涛之上载浮载沉,晃晃悠悠的过于催眠,林炎虽然满腹心事,但毕竟好几天没合眼,最后竟然靠在船舷上睡着了。明明疲惫至极,这一觉还是没睡踏实,一会儿梦见他初见归允真的时候,彼时归允真又穷又废还无赖,手中破烂折扇唰的一下打开,不要脸地道:“在下姓归名爬字快爬,乃江南归家天下第一之子。”一会儿又梦见极乐岛主,他手里捧着的蝎子兴奋地敲着大鳌,蛇蝎美人悠悠地报着一长串在三年之前就彻底消失的名字。
林炎心里难过,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骗我?”极乐岛主勾起嘴角,淡淡地道:“我骗你了么?”遥遥的,林炎又听到一个声音,隔着时空传来,却是归允真在说话,他说:“我叫归允真。允诺的允,真心的真。”
林炎转身想走,忽然听见归允真在他身后叹气。那叹息声极为耳熟,林炎在哪里听过呢?想起来了,那晚在去极乐岛的路上,众人夜宿客栈,归允真一身黑衣,闯进林炎房中。人都溜进来了,却好长时间什么都没干,只是站在林炎床头,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林炎于是又转回来了,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惊讶地发现归允真竟然在哭。泪水落进林炎脖子里,凉凉的,带着不祥的杀机。
林炎倏然惊醒。
船还在海上,归允荣还在身边掌舵,只是站的地方离他更近了一尺。林炎浑身仍因梦中突然感受到的杀机而战栗,情不自禁地运转内息,护住了全身。然而举目四顾,其他人还在床舱里睡觉,周围除了归允荣更无旁人,又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担忧从何而来。
林炎手搭凉棚,朝海上望去。极乐岛早就隐在茫茫波涛之中,看不见了,然而往日思绪纷至沓来,他转头看向归允荣:“那天,我以为你死了。”
“我也以为我死了。”归允荣苦笑道,“那毒虫当真厉害,只一会儿,我就浑身僵硬,气也喘不过来。不过,兴许是我许久之前试吃过小真的药的缘故,慢慢的那僵硬居然自己退了,虫子也不再往我身上爬。”
“啊,那可真是万幸。”林炎道。
“是啊,这条命,可真是捡来的。”归允荣吸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样子。
“令弟是极乐岛主这事,归大公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林炎问。
归允荣咬住嘴唇。“我醒来后,在岛上转了半天。阁楼里没人,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可是船却还在这儿,说明你们没走,可是见不到人啊,我就四处找机关,终于被我发现了地牢的入口。地牢看守严密,我好不容易溜进去一次,却看到……看到……”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向林炎,脸色很白,“那人,真的是小真么?”
林炎茫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了。”
“小真在家里,从不这样的。”归允荣道,“他,许是被人胁迫……”
这一次,林炎很快地肯定了他:“我也这么想。既是如此,我们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岛上。”
归允荣掌舵的手一顿:“你是说……我们回去?”
“我同意!”身后传来“笃笃”声响,却是广虚子撑着一双拐杖从床舱里走出来。他之前被毒虫毒得厉害,双腿尤其严重,现在依然要撑着拐杖才能走路。
不过,虽然身子不便,但是他休息了这些时候,精神已经恢复,此刻说话中气十足。“当初受制于人,那是因为贼子放虫害人。现在咱们不怕虫子,却这么灰溜溜地逃了,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广虚子话音刚落,背后就有人凉飕飕地笑起来:“不愧是齐云派的大弟子,路都走不稳,就想着报仇了。”
广虚子一听这个声音,当即怒不可遏,回头就是一掌:“卑鄙小人,先杀你,再诛岛上魔头!”
在广虚子背后说话嘲笑的当然就是小梅。广虚子这一掌掌势凌厉,他不和他硬碰硬,身子一偏,轻飘飘地飞开去,站到林炎左首。
广虚子拐杖一点,还想追过去,却被身后一人拦住。那是萧济听到动静,也走出了船舱,对广虚子道:“眼下岛上有强敌,咱们还是先一致对外,之后再算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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