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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可呢?”
我道:“王上应知,臣从不喜欢受您胁迫。而且,您若真拿自己的身体威胁臣,臣会很不齿。”
他屈起腿,把自己抱作一团:“所以我也未曾这样想,我知道阿珉的回来是暂时。阿珉在的时候,我听阿珉的就是。”
言下之意是,他没有那么想戒除丹瘾,等我一走,他就可以照旧。
我跪身上榻,轻轻捏起他下颚一角。这样具有威胁性的动作,元无瑾仍是淡然无畏,像打定了某种死意、再不会转圜,眼睛都不肯对我多眨一下。
但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两分威胁到我了。
我松下手:“这段时日,臣会时刻陪伴王上。”
元无瑾扬起浅浅的笑:“以什么名义呢?朋友?妾室?还是……”
我知道他此刻坐着身,后面其实是疼得慌的,便将他推倒躺下,盖好了被:“臣昨日说了,臣是能给王上带来极乐的‘岳仙师’,王上新纳入宫中,软禁起来把玩的禁脔。”
元无瑾合上双眼,假寐不再看我。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替他掖了掖被角。
我真是未曾料到,时隔四年,我们还会就丹药这种是非极明显之事再生矛盾。甚至严重到了即便我肯回来、我肯伺候他,都不能让他认清对错的地步。
只能先将他时刻都看着。
自此十数日,元无瑾身边都有我。宫中盛传王上新找了个岳仙师,日夜随侍身侧。岳仙师不炼丹药,而有着关起殿门来向君王展示的秘法,这秘法不能给旁人看,看了会泄露天机。
我也大约摸清,吾王的瘾症每四日会发作一次,一回更比一回难受。犯起来时,他阳元还轻易不能释出,更是难伺候至极。但我这味药颇有效用,五六个时辰,大不了一天一夜下来,总能给他将丹瘾散去。
只是除却欢好,元无瑾都不太爱与我搭话,总是沉默。
譬如今日汤泉宫中,上一刻他药瘾尚存,趴在壁边,说什么“琨玉求主人恩赐雨露”;下一刻他释去丹瘾,浑身无力地挂在我身上,由我洗净身子时,便再不着一言,偏头静静地望向别处。我入内濯洗,他连吭声都咬下,不愿发出,让我听见。
我道:“王上今晚多用一些膳食再睡,好长些重量。臣吩咐了膳房,晚膳多放白肉。”
元无瑾淡淡问:“我先前没提这个。膳房怎么如此容易就听阿珉的?”
他该清理的地方已十分干净,我替他合拢,完全将人侧抱在臂弯中。四面都是水,我如此搂着,他自己挣不下来,此时此刻,仅能全然由我把控。
“臣跟他们说,这是岳仙师长生不老秘法的一部分。”
他攥起拳头,敲了一下我肩膀:“阿珉又犯欺君之罪。”
许多天过去,他终于提起两分与我玩笑的兴趣。
我不由也笑:“是啊,臣又欺君,第不知多少次犯死罪了。王上打算怎样呢?”
元无瑾叹了口气:“我能怎样呢,阿珉一放手,我就淹死了。这样应该会过去得很快。”
但之后便再无调笑。元无瑾闭上双眼,任我怎样就这个话题逗弄于他,都不再回答。
到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真的挺想淹死的。”
听起来,已不像是玩笑。
我无奈:“王上,其实臣回来,你心里还是很高兴。”
他还是那个死寂一般的回应:“阿珉在,我就听阿珉的话。”
我收紧他肩膀:“臣服侍王上穿衣,用晚膳。”
却不想,我们在偏室穿衣时,冒出了一点小插曲。
偏室也有一张软榻,元无瑾懒懒地靠躺在上头。我先给自己随意套上中衣,便着手伺候懒得动弹也不好动弹的吾王穿衣服。刚套上半截袖管,殿外看守的内侍似乎吵闹起来,像是有谁??试图硬闯,在拦人。
元无瑾也疑惑了,裤裳还没穿,脚就点下榻,想坐起来仔细听是何情况。我们一道疑惑地等待片刻,外头有一个清朗的男声道:“什么岳仙师,过去王兄从不和哪个仙师出入如此亲密。本宫又非第一次向王兄直言进谏,挨骂也是骂我,你们不许再拦本宫!”
之后,脚步急促接近,我突然发觉,我还没来得及替吾王把衣服套好。一回头看,元无瑾亦是全没反应过来,理所当然披着半拉中衣。
我吓得迅速上榻,以身挡住吾王。砰的一声,元琅轩破门而入。
六目相对,大家都陷入诡异的安静。我又这才意识到,我这个姿态,很糟糕,很不雅观,正把赤条条的吾王压在榻上。他一只袖子,还半批在因刚刚出沐,显得异常圆溜泛红的肩头。
良久,元琅轩发出一声凄鸣:“你们——!”
我赶紧回头招呼:“琅轩,是我。”
元琅轩大惊:“什么?是你?”
又是砰的一声,他重新扣上了门。
“……”
于是,晚膳多了个座,我们三个十分和谐地挤在一处案上吃。元琅轩捧着饭碗,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闷不出一句话,选择大口刨饭。
我们分别如是刨了半个时辰,最后案桌上一根青菜都没有了,内侍收走残碗,递来漱口的茶盏。
我打破沉寂,坐近前,摸了摸元琅轩的发顶:“琅轩长这么高,快是个大人了。”
元琅轩不太确定问:“王兄新的岳仙师……就是承将军?”
我点头。
元琅轩摸着下巴,领悟:“难怪都说,岳仙师的秘法给旁人见,就会泄露天机,原是因为……那确实真不能给旁人见。”
我微笑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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