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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倘使这壶是个要紧玩意儿,她应当主动前来寻找才对。&esp;&esp;苍厘拧开鼻烟壶盖,轻轻晃了晃,又置于鼻端轻嗅数下,感觉不对:这壶纯新如初造,里面压根没有一丝味道。&esp;&esp;他想了想,直直朝着城门走去。&esp;&esp;来到驿站前,苍厘发现全城的占卜摊子都流到了附近。谶师象婆们一个接一个,心照不宣地将驿站大门围得水泄不通,皆挂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样子是预备着里头出来一个就要开始抢客。&esp;&esp;没成想自己昏了两天,沙雅新娘失踪一事已闹得满城皆知了。&esp;&esp;苍厘走过去,有眼生的便要凑过来吆喝,给一旁识相的一把拉住,小声说你看看人腰上那是什么东西。&esp;&esp;于是四周忽然安静下来。&esp;&esp;罗舍祭司索缈,高居千霜塔,不涉尘世。掌中一目,座下一剑,皆为其徵。苍厘便是那一剑,连罗舍军队都为之忌讳的存在。&esp;&esp;九子安天锦踏上王座前,先带兵封了灵庙,捉了缈姬。又以干政乱纲之名,挖其目,折其剑,将之囚于乌照殿。西凉皆喑然。&esp;&esp;虽然事情才过去三年,城中许多人已不知道当时的事了。&esp;&esp;但还是有人不会忘记。他们中虽少有人见过苍厘面容,但却认得那枚白隼令。&esp;&esp;苍厘缄然穿过窃窃的摊众,同门口驿卫直言来意,给人引进一处内院,见到了面有焦色的天雍管事牧长骢。&esp;&esp;牧长骢得知苍厘专为解决此事而来,面上态度更加恭敬,这就将人让进前厅,仔细将当夜之事说了一遍。&esp;&esp;那夜入了驿馆,一行五十余人都累得够呛,纷纷倒头歇下。只一名爱干净的僮仆悄摸摸溜去院中打水,准备将灌了沙的口巾淘洗一番。&esp;&esp;才至井旁,便有妖风四起。那风是黑的,不止吞了月亮,屋院里外的灯盏也尽数盖灭。僮仆正找着亮子,却听小姐房中传来一声笑。&esp;&esp;他没由来打了个哆嗦,想是那随伴丫头做梦了。&esp;&esp;也不怕吓着小姐。&esp;&esp;还没来得及往下想,笑声又起,愈发凄厉,渐如号啕。&esp;&esp;僮仆听得有些害怕了。往马棚退时,见着小姐房中亮起两豆灯苗来。&esp;&esp;他松了口气,却听“吱呦”一声,那闭合紧实的窗子毫无征兆开了一条缝。他心里一凉,见是烛盏顺着窗缝探出时,浑身已起了层白毛汗。&esp;&esp;因那灯凭空飘着,又幽幽同他转了一转,哪里是什么灯苗,分明是两颗大眼珠子。&esp;&esp;他只给看了一眼,便浑身僵硬,内脏生凉。嗓子眼儿更是紧得抠也抠不出一声。&esp;&esp;所幸那不知什么玩意儿并未搭理他,出得屋子,蓦然卷了一道风直朝着院外去了。过墙的时候,那黑风里隐隐垂出只白生生的脚来。&esp;&esp;是掳了人走了。&esp;&esp;直至天光放亮,僵立半宿的僮仆才倒过一口气,半跪半爬着去敲了管事牧长骢的门,抖抖索索说了这怪事。&esp;&esp;牧长骢忙去小姐屋头查看。敲门不应,便招呼几名婆子顺着半开的窗户爬进去,发现屋中只剩了个人事不知的小丫头。&esp;&esp;小姐真的不见了。&esp;&esp;苍厘听毕,心中有了计较。他也不与牧长骢客气,直接将鼻烟壶掏出,问:“这件可是小姐之物?”&esp;&esp;牧长骢一怔,身后几人也围了上来,好奇地看了,却都摇头,纷道“不是”。牧长骢迟疑片刻,道:“虽然不曾见过小姐佩戴此物,但这造式确实是天雍府制。”&esp;&esp;苍厘又问了新娘的容貌。&esp;&esp;牧长骢想了想,唤了名丫头来,“采荔,你来同苍大人形容一下小姐的长相。”&esp;&esp;那丫头性格活泼,并不怕生,见苍厘左右不过是个与自家小姐同龄的少年人,毫不露怯地道:“大人,我们小姐生得清秀白净,左耳垂上有一粒芝麻痣,老祖宗说是天生的福相,所以一直没有戴耳饰,怕坏了福气呢。”&esp;&esp;苍厘仔细想了那夜瞥见的盖头新娘与当日所见的蒙面少女,耳上确实都未戴饰品。&esp;&esp;虽然如此,他却不能只凭借这一点就断定二者是一人。&esp;&esp;“除此之外,上半脸有何特征?”&esp;&esp;“……呃,眼睛略有些细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有小月弧……”采荔说着,自己也感觉为难了,“骢叔,阿糯不是会画画儿么。叫他画一幅,大人一看就知道了。”&esp;&esp;牧长骢露出更为难的样子,却也觉得有理,“行,你同他说一声,画好了拿过来。”&esp;&esp;又同苍厘笑让道:“苍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再喝杯茶,歇歇气。”&esp;&esp;苍厘就着茶水吃了些点心,只觉样样精致,道道可口,用来果腹再适宜不过。一碟子还未吃尽,画已呈来了。&esp;&esp;画上果真是名娟秀宜人的小女郎,与那东陆少女轮廓相似,眉眼却并不同。&esp;&esp;意料之中。苍厘点点头,起身告辞,“管事放心,我知东陆之俗。牧小姐相貌我已记在心间,画轴可以销毁了。”&esp;&esp;牧长骢未料到他这就要走,不由道:“苍大人,还要再同其他人聊聊么?”&esp;&esp;“不必。”苍厘道,“若有急事,可来驿站旁的毡房寻我。”&esp;&esp;此时日头偏西,天边霞云缭绕,如融开的油彩垂垂欲滴。苍厘在城头馆子吃了碗羊汤水饺,踏着暮鼓声再次折进拾到鼻烟壶的长巷。&esp;&esp;他与这旧街不熟,只知道这里曾是罗舍最为繁华的商道。后来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将全部繁华付之一炬。灾后废墟起封,就此成为城中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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