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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颂转过身,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眼里有层薄薄的水汽:“那可说定了。”他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周景恒腕骨上的疤痕,“这个疤还在啊。”“你划的服务器机柜,当然得留着纪念。”周景恒故意逗他,看见对方眼里的懊恼,又补充道,“后来每次改代码卡壳,摸到它就想起你当年说‘怕什么,大不了推倒重写’。”陈颂的指尖顿在疤痕上,忽然低头笑起来,肩膀轻轻颤抖着。周景恒看着他笑,忽然觉得那些被错过的四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就像调试了无数次的代码,虽然报过错、卡过壳,但只要核心逻辑没错,总有编译通过的那天。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两人交迭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周景恒拿起陈颂掉在键盘上的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行字:“今日任务:陪陈工吃酸菜白肉锅。”陈颂凑过来看,伸手在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远处传来同事喊“庆功宴定在晚上六点”的声音,陈颂把便签纸贴在显示器上,转身时撞进周景恒怀里,这次两人都没躲。“走了,吃饭去。”陈颂的声音里带着笑,拉着他往食堂的方向走。周景恒被他拽着穿过走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忽然想起大学时,这人也是这样,拉着他从实验室跑到篮球场,跑过落满玉兰花瓣的小路,跑向那些被代码和约定填满的、闪闪发光的日子。原来有些路,走慢点没关系,只要身边的人是对的,晚点重逢,也能把剩下的风景,一步一步,慢慢走完。纪念周六的阳光把江城大学的梧桐叶照得透亮,风卷着碎金似的光斑掠过校门,落在陈颂的肩膀上。他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里面印着校徽的t恤——是周景恒找了半宿翻出来的旧款,今早塞给陈颂时,耳根还泛着红。“机房早就翻新了,”陈颂踢着路边的梧桐果,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当年我们拆过的服务器机柜,估计早成废铁了。”周景恒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图书馆的方向。楼前的银杏还没到黄的时候,枝桠在蓝天下舒展着,像极了四年前那个春日,陈颂背着帆布包站在这里,说“等你回来,我们再去机房试试那个温控模型”。“先去图书馆吧。”周景恒忽然开口,看见陈颂脚步顿了顿,随即点头,“也行,顺路。”图书馆的旋转门带着旧木头的味道,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巨大的光斑。陈颂熟门熟路地往楼梯走,皮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空旷得很,周景恒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无数个周六,也是这样跟着他往上走,手里攥着被体温焐热的《编译原理》。三楼的阅览室比记忆里安静,靠窗的位置果然空着。木质的桌椅被晒得发亮,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界线,像代码里的分隔符。陈颂走到桌边站定,指尖轻轻拂过桌面——那里有道浅浅的刻痕,是当年他用圆规尖刻的,形状像个没画完的循环符号。“还在。”陈颂低头笑了,声音很轻,“当年总在这儿敲代码,嫌桌子太滑,刻个记号定位。”周景恒走过去,视线落在窗外。楼下的玉兰树长得更高了,枝桠快够到三楼的窗台,四年前落下的花瓣,好像还在空气里飘着。他忽然从背包里掏出样东西,是本崭新的《编译原理》,封面上的出版社还是当年的版本,只是印刷日期变成了今年。“给你的。”周景恒把书递过去,指尖有点发颤,“当年……没带的那本,补上。”陈颂接过书时,指腹蹭过扉页,摸到上面有浅浅的字迹。翻开一看,是周景恒的字:“补赠陈颂,2024年冬。另:欠了四年的重点,今天一并划。”书页间夹着的便签纸滑了出来,落在桌面上。陈颂捡起来,上面的字迹和四年前那张便签如出一辙,只是笔锋更稳了些:“本周六下午三点,老地方,带《编译原理》。这次我等你,多久都等。”阳光突然变得很烫,落在便签纸上,把墨迹烘得发暖。陈颂抬头时,看见周景恒正望着窗外的玉兰树,耳尖红得像被阳光烤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那背包还是大学时买的,侧边的网袋磨破了个洞,露出里面装着的保温杯。“其实我每周都来。”陈颂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水汽,“前两年是周六下午三点,后来改成每周六随便哪个时间,就想……万一你突然回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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