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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电后的冰箱周围地面凝结着一团黑水,喻鑫忽然想起什么,打开冷冻层一看,母亲亲手包的几袋包子,已经烂成了一滩滩霉变的饼。她赶忙关上冰箱,又去打开电闸,好像这样就能拯救些什么。到最后,精疲力竭的喻鑫躲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从客厅隔出来的一块,因为面积太小,所有家具都是父亲手工特别定制的。彼时小小的她坐在父亲身边,给正在做工的父亲鼓掌加油,满心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而现在,她缩在一乘一米七的小床上,看着方形的窗户将天空分割成狭长的四块。冬日的天总是灰白,让人分不清时间。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来自那个已经熟悉的,但忘了备注的号码。“到家了吗?”喻鑫只看了一眼,便按下熄屏键。没有哪一刻,她如此厌恶收到闻叙的消息。只要看到它,想到他,就会想起他那让人艳羡的温馨家庭。一切都是如此和睦美好,衬得她是那么落魄可怜。手机又震了一下。喻鑫拧眉点开,还是来自那个讨厌的人。“到哪里了?”她到哪里重要吗,反正他一定和父母待在一起,或许会一起逛街,或许会一起吃饭,不管做什么,至少他的父母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要联系她,是在向她炫耀吗,还是在假惺惺地关心她可怜她,彰显他的善良。虚伪、可憎、教人作呕。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铃声。喻鑫本没想接,但它实在太吵了,单调重复的旋律,逐渐将她心底的妒意和怒火尽数撩拨出来。她用力按下通话键,不待对面开口,近乎嘶吼道:“闻叙,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不要再联系我了!”白眼狼下一秒,喻鑫直接将手机关机,扔到了角落。夏天的薄被子上带着些许霉味,那些霉菌自呼吸、自皮肤,慢慢浸润了她的五脏六腑。她蜷成婴儿在子丨宫里的姿势,慢慢在霉菌中睡去。门被敲响时,喻鑫有些恍惚。时光好像倒流回了夏天,下过雨的傍晚空气很是凉爽,母亲大概是出门买东西了,父亲又忘了拿钥匙,吵醒她这个趁周末补觉的高中生帮忙开门。她叹了口气,拖沓着还没睡醒的脚步前去开门。“你怎么又忘记——”站在门口的并不是父亲。怎么可能呢,父亲应该还活着,她应该不认识面前的男生,错了,都错了。喻鑫张皇地想要将门关上,妄想再开一次的话,父亲就会出现在门后。可是他太讨厌了,他不让她关门,不让她的父亲回来。刚睡醒的她浑身还没回过劲,徒劳地抵着门,眼看他就这么闯入家中,剥夺了她最后一点希望。“你出去!”喻鑫放弃了推门开始推他,红着一双眼睛瞪他。“你怎么了?”闻叙的声音越温柔,越让她厌恶。她的一双手腕被他一把扣住,闻叙将她往屋内推了推,回身把门关上。“咔哒”的落锁声,就像是将她拽回现实的钟声,喻鑫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闻叙也陪她坐在了一地灰尘之中。屋内没有开灯,傍晚天空的一点光亮透过又脏又小的玻璃,已然所剩无几。他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望清那双深邃的眼。他的眼神越是无辜,越让她难以直面当中倒映出的自己。“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喻鑫冷声问。“一路打听来的。”哦,是啊,别说擎县了,全国人民都快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一个贪心不足的妇女,一个没能立业的中年男人,生生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出荒诞剧,养出的闺女大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闻叙:“大家都挺喜欢你的。”喻鑫像是听到了比她父母死因更荒唐的事,睨了他一眼。闻叙继续道:“有家叫‘建华小卖部’的,老板说还记得你小时候常常和妈妈一起来买东西,妈妈拎大袋子,你就拎小袋子跟在后面。“还有个家里养了只泰迪出来遛狗的,说她女儿和你是初中同学,你经常辅导她女儿作业。“还有人说好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喻鑫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闻叙低下头,轻轻揉着她手腕上被他捏出来的红痕:“总该把话语权交给那些真正见过你的人吧。”“说够了吗?”闻叙停住动作,抬眼略带讶异地看向她。“说够了你就走吧。”喻鑫道。她不需要他来说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需要他帮忙回忆那些父母还在身边的日子。他回去享受他的幸福生活就好,不必一遍遍提醒她现在有多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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