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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他也知道陈柏利是什么样的人。陈颂没说话,转头看周景恒,对方正在草稿纸上画什么。凑过去一看,是个简易的家谱图,用箭头标着“陈颂→周景恒(朋友)”“陈颂→陈泊利(父子)”,旁边写着行小字:“并行线也会有交汇的一天。”“什么意思?”陈颂没看懂。“就是说,”周景恒把草稿纸推过来,“你爸现在不理解,但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就像两条并行线,看似没交点,其实可能在更高的维度里相交。”陈颂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你连这都能用数学解释?”“学以致用。”周景恒推了推眼镜,嘴角弯了弯。下午的体育课,陈颂投篮时总走神,球接二连三地砸在篮板上沿。周景恒走过来,把球传给他:“集中注意力。”“我在想,”陈颂接住球,“我爸是不是觉得,我考大学就等于背叛他?”周景恒运球的动作顿了顿:“可能他怕你走太远,忘了回来的路。”陈颂愣了愣,突然想起陈泊利总说“外面的世界不好混”,以前觉得是借口,现在想来,或许是他自己跌过跟头,才不想让儿子重蹈覆辙。放学时,陈颂刚走出校门,就看见陈泊利的身影。对方靠在自行车旁,没抽烟,也没喝酒,只是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信封。“爸?”陈颂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陈泊利把信封递过来:“给你的。”信封里是一沓零钱,还有张纸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交学费。”陈颂的手指捏着那些钱,突然想起陈泊利在工地上搬砖的样子——上次去送衣服,他看见对方的手被水泥浸得发白,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我有钱。”陈颂把信封推回去,喉咙发紧。“拿着。”陈泊利的声音有点硬,却没再发火。陈颂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就在这时,周景恒背着书包走过来。陈泊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蹬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态度转变了?”陈颂声音还有点发颤。“嗯,好好学习。”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颂捏着那个信封,突然觉得手里的钱沉甸甸的。他想起周景恒画的并行线,原来交汇的那一天,可能比想象中来得更早。“喂,”陈颂撞了撞周景恒的胳膊,“我爸其实……以前打篮球很厉害,他是我们厂队的主力。”“是吗?”周景恒眼里闪着光,“那下次可以一起打。”“他现在老了,跑不动了。”陈颂笑了,眼角却有点湿,“但我想,他肯定还能投进三分球。”晚风穿过巷口,带着晚饭的香气。陈颂看着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身边的周景恒,突然觉得,那些看似无解的矛盾,其实就像复杂的数学题,只要找对思路,总有解开的一天。药膏早读课的预备铃响时,陈颂的手肘还在隐隐作痛。昨晚摔在巷口的擦伤没来得及处理,结痂的地方被校服蹭得发紧,像贴了块粗糙的砂纸。他把陈泊利给的那沓零钱拍在李老师办公桌上,声音硬邦邦的:“资料费。”“你爸特意叮嘱要让你买点营养品。”李老师数着钱,抬头时撞见他紧绷的侧脸,“他说你最近瘦了。”陈颂扯了扯嘴角,没接话。瘦不瘦他不知道,只知道今早出门时,玄关鞋柜上摆着支没拆封的药膏,管身上印着“用于擦伤、红肿”——陈泊利昨晚肯定翻了他的书包,不然怎么知道他手肘破了。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无非是怕他带着伤去学校丢人,就像小时候打碎了邻居家的酱油瓶,他宁愿揍他一顿,也不愿听人说“陈泊利的儿子没教养”。回到教室,周景恒正对着模拟卷皱眉。晨光落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最新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肘上打着红色的叉,旁边标着“需涂药膏”。“看见了?”陈颂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带起的风掀动了笔记本页,“我爸那是怕我给学校添乱,万一发炎请假,耽误他耳根清净。”周景恒没反驳,只是从笔袋里掏出支一模一样的药膏:“我妈说这个牌子好用,你试试。”陈颂的目光在两支药膏间晃了晃,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抢过药膏往抽屉里塞:“矫情,这点伤算什么。”早读课背英语单词时,他总忍不住瞟向窗外。操场边的老槐树下,陈泊利的自行车孤零零地戳在那儿——李老师说他今天来修教学楼的旧风扇,可这都快上课了,人影子都没见着。“在找什么?”周景恒的笔尖敲了敲他的单词本,“‘abition’,志向,别忘了昨天刚默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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